“开个玩笑而已!”贺氏深知缘由,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言氏后怕地拍拍胸口:“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以后再说这种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话说的狠了些,面上的表情却未见丝毫狠怒,贺氏也不觉得难堪,可见几人关系当真是极好。
言氏看了一眼静默发呆的陆燕尔,忽然说道:“其实,如果楼夫人未曾嫁人的话,配陆宗兼,也挺好。”乖顺懂事,安静软萌,男子就喜欢这种软软的姑娘。
只是,恐怕不太合适做宗门妇,但若有人全身心的护着,谁要做那熬干心血替夫家打理诺大后宅的宗门妇?
陆燕尔转头,表情有瞬间的呆滞,怎么突然转到她身上了。
小陈氏却急道:“不行,绝对不行。”
陆宗兼和陆燕尔是兄妹关系,岂非乱套了。
言氏只当小陈氏以为陆燕尔身份配不上,并未将小陈氏这般急切的态度放在心上。
陆燕尔见没自己啥事,又转头看向窗外,看着看着,忽然‘啊’了一声。
吵起来了啊。
姑娘们成堆,果然容易滋生事端。
小陈氏她们顺着陆燕尔的视线望出去,只见层层叠叠的菊花丛中,一群姑娘将个穿着嫩绿衣衫的小姑娘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指责她,好好的菊花被踩得稀巴烂。
被骂的小姑娘是大理寺卿花显的掌上明珠花娇娇,别看她名字取得娇气,实则是个食量惊人的大胃王,比个干苦力的成年男子的饭量还要大,桌上摆的一些果脯点心大半进了她的肚子,一不小心惹了众怒。
国公府备的吃食皆是精心准备,有些还是宫廷御膳,味道极好,一些姑娘才尝了一小块,再吃就没了。
“花大胃,你害不害臊,吃那么多,当是在你家?”
“就是,你跟你那个叫什么花柳病的哥哥有得一拼,哥哥是花柳病,你还好意思出来晃悠。”
花娇娇舔了舔手指,将最后一点食物残渣卷入嘴里,双手叉腰,急吼吼道:
“我吃你们家粮食了,果子点心摆着不就是要吃么,你们赏你们的菊花,我吃我的东西,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此话一出,越来越多的姑娘加入对花娇娇的批/斗中。
个个文采飞扬,皆是花娇娇听不懂的雅词,一下子将她骂傻眼了。
一张嘴架不住数十张嘴的对骂,待到后来,花娇娇急的哭了。
菊花丛外,不乏面露同情的姑娘们看着几近白热化的战况,干着急,却无人拿出实际行动。
小陈氏发现陆霜飞竟然不在现场,微微皱眉,正要出去制止,却见一袭素白衣裙的姑娘抚手拨开花丛,小心避开花丛,眼见双手有动手的迹象,气势凛然地呵道:
“住手!”
只见那姑娘微微倾身,环视了一圈,轻声对着众人说了句什么,那些骂人的姑娘们脸色顿时不好了,羞恼,懊悔轮番呈现,然后恨恨地瞪了一眼花娇娇,理鬓整衣,纷纷散去。
小陈氏只觉得这姑娘颇为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随即问道:“她是谁?”
贺氏道:“御史台霍家的四姑娘霍嫣,是庶女,生母早逝,主母手下讨生活,听说那个主母挺厉害的。”
小陈氏皱了皱眉。
对霍家略有耳闻,后宅污七早八的,那霍光明有好几房妻妾,儿子女儿一堆堆,对子女的教养问题不怎么上心,有娘亲的便丢给娘亲教,没了娘的,全权交给了主母张氏负责,张氏有子傍身,自然不怎么关心庶女,张氏本就嫉恨霍光明纳妾,对着妾室所出的女儿怎么喜欢的起来。
不苛责,便是张氏能容人了。
接着,霍嫣掏出一方洁白的绢花,递给了哭花脸的花娇娇,细语安慰了几句,花娇娇破涕为笑。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陆燕尔趴在窗沿上,静静地看着霍嫣,若有所思。
正欲收回视线时,不经意瞥见从廊柱下经过陆宗兼,驻足而立,停顿了半晌,方才信步离开。
午宴过后,一场秋日宴就这么过去了。
姑娘们纷纷告辞离开,国公夫人从头至尾未曾表现的对哪家姑娘感兴趣,也不知最终是谁入了国公夫人的眼。
陆燕尔自然也准备打道回府,却被小陈氏亲热地挽留住了,小陈氏拿出三张姑娘画像,伸至她面前:
“楼夫人觉得她们三人谁更胜一筹?”
陆燕尔:“……”
难不成国公夫人叫她前来,是为了多一个人做参谋?可她的眼光哪儿比得上四位阅历丰富的夫人眼光毒辣?
她探首看了一眼,其中一位就是她们提及的霍嫣,另外两位,一位是次辅秦守正的三孙女秦宜宁,一位是工部尚书林熙之女林蔓儿,这两个姑娘皆是家中嫡女,画像放在最前面,而霍嫣的画像放在最后,显然只是备选。
中意的恐怕是前面两位姑娘。
这让她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如何抉择。
秦宜宁和林蔓儿方才未曾参与谩骂花娇娇的阵营,淡淡旁观着所发生的一幕,性格方面颇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特点,好吧,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她有时也是这样,会怕麻烦惹上身,麻烦不找我,我便不找麻烦。
但她们的家世背景绝对优于霍嫣。
受家族保护,日子过得绝对比霍嫣这个庶女要舒坦,但人总是在磨砺中成长,单就霍嫣三言两语便熄灭了一场争端,便可窥得一二。
有手段,不是她们这种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懵懂千金,应该能胜任国公府的长媳。
来京城一年,陆燕尔虽没见过多少人,但却对京城官僚家的基本情况做过功课,于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下御史台霍家的人口状况,顿时感觉有些复杂,以后的麻烦事应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