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党张嘴想说什么,可对上这张脸,他又说不出口,反而笑着安抚道,“没糊,就是太香了,我原来还以为你们城里姑娘不会做饭呢。”
周文茵哈哈大笑,“说啥呢。城里姑娘就不用吃饭啦。”
林建党一想也是。
周文茵想了想,“其实你的想法也没错。我有许多同学都不会做饭。但我爸妈都有工作,时不时还要加班,为了不饿肚子,我就自己学会做饭了。我也不知道你家口味咋样,就按照家里的口味来了。”
林建党看着那盘炒得清清淡淡的土豆丝和豆角,忙道,“你炒菜真好看。”
从来只听人说菜香的,没听人夸过菜好看的,周文茵又乐了,觉得他说话挺有趣,她又端了一盘土豆丝往外走,林建党立刻追上去,走到她面前,“你帮我盛饭。我端菜。”
周文茵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好!”
林建党接过她手里的两盘菜,当触到她手指的时候,他吓得差点被盘子给扔掉。
周文茵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红得快滴血的耳尖,抿了抿嘴,到底没笑出声。
林建党逃也似的出了灶房,没了让他心慌意乱的对象,他的步子明显轻快许多。
进了堂屋,林建党把饭菜放在饭桌上,没瞅见亲爹,他看向林芳夏,“咱爹呢?”
林芳夏指了指旁边的卧室。
林建党一扭头,就见二弟正趴在房门偷听,他凑过去刚想把二弟拉开,就见对方扒拉着门框,一动也不动,反而朝他嘘了一声。
林建党刚想张嘴,林建国抢先他一步,指着对面墙上贴的画像,又指指屋里。
这个意思就是里面在讲画像这事,林芳夏也来了兴致,忙凑过来跟他一起听。林建国还特地给她让了点位置。
林建党因为周文茵的关系也想听,可又觉得这样做很不好,就这么直愣愣地杵在门口,实则耳朵也竖直了。
林建军缩在墙根的椅子里,一言不发看着这三人。
屋内,气氛有点凝重。
林芳秋嘟着嘴,“爹,你找我干啥呀?”
林炎城朝她抬了抬下巴,“我给你两块钱,让你把房间好好布置一番,你可倒好,给整了一屋子的伟人画像,你给我说说你是故意的还是缺心眼?”
林芳秋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缺心眼,撇了撇嘴,哼道,“什么故意的?一屋子伟人供她瞻仰,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林炎城眯眼打量林芳秋,对她不以为然的态度很不满意,“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把别人当傻子。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那点小心思,我就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你以前跟你三姐闹脾气,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当不知道。但是咱家现在来客人了。你再搞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伎俩,丢的是咱们全家人的脸。”
屋外的林芳夏耳朵贴在墙根,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经过张秋华那事儿,林芳夏对亲爹那是无比信服的。现在也咂摸出味儿来了,感情四妹是故意贴了一屋子伟人画像的。她还以为四妹是为了讨好文茵姐,才投其所好的呢。
林芳秋绞着手指还在那边强辩,“爹,我真的没有。”
林炎城原本还想给她留面子,毕竟林芳秋已经十六岁了,孩子大了总要点脸面。可见她死鸭子嘴,他直接戳破她的小心思,“你嫉妒周文茵是城里人,嫉妒她有父母疼。你既想讨好她,又想给她使绊子。所以你才故意贴了一屋子的画像。让她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芳秋啊,你不要以为周文茵主动下乡,就以为她很笨,事实上,她比你想像当中要聪明,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一开始真的以为林芳秋是无意为之。可他很快想到书里的林芳秋后来为了嫁进城,先是处心积虑把亲爹给她定的乡下这门亲退了。后是各种讨好媒婆,想方设想让对方帮她介绍城里人,媒婆每介绍一个对象,她都会想方设想去打听男方为人。但凡媒婆给她介绍有毛病的,她就故意装得病歪歪的或是当着男方露出粗鲁一面。就这种心机,能缺心眼吗?
林芳秋眼泪簌簌流下,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委屈巴巴地冲他嚷嚷道,“爹,我才没有。你别想冤枉我。”
说完,她打开房门,迎面就碰到三个偷听的,阴暗面被这么多人知道,她脸色立时涨得通红,猛地推开三人,拔腿就往外冲。
其他人根本没来得及阻止,林芳夏见四妹连饭也不吃,就这么跑了,有点不忍心,朝门口的林炎城道,“爹,我去喊她回来。”
林炎城挥了挥手,如果只有林芳夏一个人去喊她,估计这两人得吵起来,他看向一直低着头,丝毫没有存在感的林建军,“小五,你跟着你三姐一块去。别让她们吵起来。”
被点到名的林建军猛地一抬头,对上亲爹那洞察一切的眼神,他没由来的心尖一颤,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两人前后脚出了院子,堂屋里只剩下林炎城,林建国和林建党。
林炎城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一饮而尽。
林建党走过来劝道,“爹,也许四妹真不是故意的呢?”
林建国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眼里带着几分不屑。
林炎城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实厚道的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建党啊,人心复杂。你要是出去工作了,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知道吗?”
林建党点了下头,而后看向院外,见周文茵没出来,忙道,“爹,文茵把咱家大米都做成干饭了。”
家里仅剩的几斤大米是留着过中秋吃的。可谁成想周文茵一顿饭全给做了。林建党担心亲爹发火,这才先周文茵一步出来。
林炎城抽了抽嘴角,摆了摆手,“没事,咱们累了这么多天,确实应该吃顿好的。”
见亲爹没有怪罪周文茵,林建党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堂屋。
等他一走,林建国搬着板凳凑过来,“爹,你刚刚说啥?大哥要出去工作?真的假的?”
林炎城扫了他一眼,“咋啦?你也想要工作?”
“嗯,可想可想了。”林建国猛点头。
林炎城瞪了他一眼,“你说说你,一天天给我惹多少事啊。我把你放出去,指不定你要给我捅多大篓子呢。你这脾气要是不改了,我哪能放心让你出去。”
这话像药捻子似的,把林建国这个炮仗直接点炸,他气得跺脚,“爹,你就是偏心,什么都想着大哥。我也是你儿子呀。”
林炎城白了他一眼,“知道你是我儿子。我说了不管你了吗?我不得慢慢来吗?你大哥二十岁,我才有点门路,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咋呼。你想干啥呀?”
这番软和话一说,林建国的气焰立时消了,他秃噜下自己脑袋,重新坐下,讪讪地,“爹,我这不是提醒您老一下嘛。省得您年纪大了,把我给忘了。你说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儿子,你到哪去找呀?”
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林炎城抽了抽嘴角,嫌弃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你这样的儿子,送人都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