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阿鱼!

谢怀璟连忙披衣下床。守夜的宫女正眯着眼打瞌睡,听见动静才睁开眼,见谢怀璟起了,便走上前,打算服侍太子更衣。谢怀璟一把推开宫女,自己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裳,走出屋门吩咐道:“快,备马。”

正是深更半夜,淫雨未歇。长侍牵来一辆马车:“殿下要去哪儿?这会儿还在下雨,骑马多有不便,不如乘马车,虽然慢一些,但……”

长侍还没说完,谢怀璟就把连结马匹和车厢的辔绳解了下来,踏鞍上马,头也不回地往禁宫去了。

***

阿鱼也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只不过她是被吵醒的。

燕仪不在,她一个人住一个屋,只听得外头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不想理会,奈何那声音越发嘈杂了,她睡也睡不着,便起身穿了衣裳,正打算出去一探究竟,房门就被人踹开了,几个内监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架着她走。

阿鱼的头一个反应是她和王瑞密谋离宫的事败露了,吓得腿都软了,出了房门才发现胡秀衣她们也被拖了出来,阿鱼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她想的那样。

但很快她就更加害怕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能牵连整个司膳房啊?

有个内监进了常福的屋子,不仅把常福拎了出来,还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出来了,和同伴们笑道:“瞧瞧咱家搜到了什么。走,回去向娘娘讨赏去。”

那孩子就是秦昭仪偷偷生下的皇子。阿鱼心底一凉,估摸着他们口中的“娘娘”就是皇后。

下着雨,雨水顺着头发淌下来,阿鱼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衣裳都冷冷地贴在身上。才是孟夏,夜风还泛着寒意,凉飕飕地吹过来,她忍不住打哆嗦。

胡秀衣跑到阿鱼身边,低声问了句:“阿鱼姐姐,大半夜的怎么折腾了这一出?”

阿鱼摇摇头:“不知道。”再想想秦昭仪那个孩子,阿鱼垂下眼眸,眼底一片黯然。

皇后先前还是贵妃的时候,就明里暗里地弄死了不少皇子,想来过了今晚,这个真正排行第十的皇子也要没命了。

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为首的太监揣着浮尘,阴阳怪调地说:“十殿下殁了,娘娘的口谕,你们都跟着下去伺候殿下吧。”

说罢,云淡风轻地打了个手势,立时便有十来个内监窜出来,手里都拿着三尺长的棍子,围着司膳房一众人开始打。

胡秀衣立马抱紧了阿鱼,替她挡住那些棍棒。

“谁要你替我挡着了?”阿鱼想推开胡秀衣,胡秀衣却不肯撒手,呜咽着说:“先前我忘了去葱姜,阿鱼姐姐替我挨了打,如今也该我替姐姐挨打了……”

阿鱼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觉,下意识地挣扎着推开胡秀衣,推搡之间,后颈突然挨了一棍,然后眼前便是一黑,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后来隐约觉得后颈钝钝的疼,半梦半醒地嘟囔了一声:“渴……”随后便有人扶住了她的背,给她喂了水,有个熟悉的声音飘忽忽地递进耳朵:“还渴不渴?”

阿鱼摇了摇头,继续沉沉地睡了。

第19章 桂圆糖水蛋

再醒来时,入眼的是刻着螭虎龙纹的床楣板,身上盖着锦被,被褥柔软温暖。阿鱼懵了好久,呆呆地坐起来。

那一棍子都给她砸出幻觉了!阿鱼拿手捂住眼睛,在心里默数三下,再悄悄地挪开手——咦,什么都没变!

阿鱼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脑袋,最后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真疼!

阿鱼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谢怀璟就坐在不远处,看着阿鱼的一举一动,她一脸狐疑的样子真可爱,像软绵绵的小兔子,乖乖巧巧的可人疼。

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床边,同阿鱼道:“可有什么不舒坦的?”

阿鱼瞧见谢怀璟,又愣了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了句:“这是哪儿?”

谢怀璟竟然有些心虚:“这儿是太子府。”

“……”

“我是太子。”

阿鱼还不肯信,或者说是不敢信,她讷讷地说:“别哄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瞧见一对鎏金玉臂龙头宫灯,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再一转眼,又看见一只三足狻猊紫铜香炉,还袅袅地吐着龙涎香。

阿鱼干笑了两声:“你既是太子,为什么要偷偷跑到司膳房找吃的?”

谢怀璟:“……”为什么要提这么丢脸的往事啊!

“我赶到宫里的时候,你都被打晕了,手臂上也受了伤,我便带你回了府。”谢怀璟娓娓道来,“医女已帮你处置了伤口,替你换了身干净衣裳。昨晚一时没有闲置的屋子,我就把自己屋腾给你歇息了。”

说完了便静静地望着阿鱼,眼角眉梢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得色,像是在说:你看,我对你好吧。

阿鱼这才觉得自己的左小臂隐隐作痛,撩起半截袖子一看,小臂已上了药,用细布缠好了,活动自如,应该没什么大事。

阿鱼先是道谢:“有劳殿下相救。”又问:“烦问殿下,司膳房剩下那些人怎么样了?”

谢怀璟心里有些闷闷的——和梦里一样,阿鱼得知他是太子之后,语气就变得恭敬而疏离了。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他们还会那样亲昵地下棋对赌,她还会微挑着双眸看着他笑……不应当是现在这样的淡漠与疏远,仿佛他是一个高高在上,却毫不相干的人。

谢怀璟想到这儿,竟然有些透不过气来。仿佛有人攥紧了他的心脏,还用力地捏了两下。

阿鱼唤了声:“殿下?”

谢怀璟缓了缓,道:“听说后来惊动了皇祖母,想来那些宫人虽挨了打,却不至于有性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