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一直奇怪,她虽然自闯荡江湖以来,胜仗连连,但那只是江湖纷争而已,要说与北元会战,那根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她的众多兄弟也没有人能够在这种两军大阵之中起到什么作用,因此她最适合的,还是留在北平,和“季先生”的那些江湖兄弟一起,在燕王朱棣北征的时候,维护着北平城那些大大小小的暗巷。
然而如今,燕王朱棣却还是让她跟谭学礼二人随自己出征北元,毕竟堂堂燕王出征,帐中还是可以带一些闲杂人等,于是沈小姐便又一次女扮男装,混在了随从之中。
这一日天还刚亮,燕王朱棣早已穿上盔甲,同站在万军之首,沈小姐刚才早已注意到,燕王腰间别着一把从没见过的大剑,细看起来,实在有些眼熟。
远处开始烟尘弥漫,一大队人马开始慢慢走来,上面打着黄橙橙的旗帜,燕王见了那面旗帜,翻身下马,对着远处深深扣头,在他身后,诸多将军也随之跪拜,之后是成千上万的军士,只见如林的长枪纷纷放倒,然后那海一样的人群一齐跪下,向着远处那人马中簇拥的格外华贵的马车深深磕下头。
沈小姐和师兄谭学礼二人在军阵之后也如此照做,这两人曾经携手在江湖杀出一条血路,绝非怯懦之人,然而此时见到这成千上万的,全副武装的军士,一齐向着远处那一辆车下跪叩首,这两人心里也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沈小姐此时更加明白为何当年也是亡命徒的秦舞阳为何上得秦王大殿,会亡魂失魄了。
那车越来越近,等驶到大军面前,停下之时,护送的军队也一齐跪下,车门打开,朱元璋,就是车中那个受用那千万人跪拜的黄袍人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一直走到燕王朱棣眼前,问道:“你今年已经三十多了吧。”
燕王朱棣答道:“正三十岁。”
朱元璋道:“三十岁,朕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不知历经多少恶战,加封吴国公。而你却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大的阵仗。”
朱棣道:“儿臣定尊父皇教诲,磨砺心志,不负所托。”
朱元璋慈祥的笑道:“不错,不磨不成器,等以后,这大明的边关,总是要交到你们手上。”
此时回说蒙古草原,陆越铭被一阵哭声吵醒,他睁眼一看,只见天早已大亮,那叶红正扑在武晋怀中痛哭流涕。陆越铭心想这又是怎么了,但是却突然想起不对,自己不是住在蒙古包里面么,怎么不知不觉被赶到草原上了。又仔细一看,除了没有帐篷之外,似乎周围的山坡地形较之于昨晚,没有移位。他突然想到了昨晚在朦胧中想到的问题,顿时头皮差点炸了开来。
旁边的贺婷玉推了他一下,道:“你都知道了吧。”
陆越铭想了想,道:“昨晚,咱们……”
贺婷玉叹道:“你觉得昨晚咱们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越铭浑身鸡皮疙瘩扎得他生疼,顿了一会儿,道:“至少现在看来,那好兄弟没害咱们么,对了,你师姐呢?”因为他发现海兰突然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被那鬼怪弄走了。
贺婷玉道:“她没事,我俩刚睡下,她就走了,她在兀良哈秃城有一桩生意。”
陆越铭心想,这五子门居然把杀人的买卖做到塞外的兀良哈秃城了,这也太厉害了些。此时武晋突然道:“对了,你还是把它穿起来吧,现在不太平,别闹情绪。”说着看了一眼地上,只见地上有一张纸条和一件奇怪的贴身衣,那是海兰穿的五子门护身软甲。
贺婷玉道:“还是给叶妹妹穿吧,她更用得着。”
武晋道:“这软甲分量不轻,你我是觉得轻,她可不一样。”
贺婷玉叹口气道:“好吧,你俩先转过去。”说罢上前捡起那副软甲,那软甲是精钢丝加上丝绸制作的锁子甲,细密的连针都难以扎进去,每个钢环也加了铆钉,绝不似一般锁甲怕刺。而且胸前还有一张方形精钢护心镜,护住整个胸口,这是仿照天竺的设计。
那两个男人也都自觉转了过去,此时蒙古草原依然极其寒冷,但是贺婷玉身体结实,只是赤身片刻也不用在意。陆越铭就在老实低头坐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有个什么东西砸了过来,他瞟了一眼,原来是海兰的四方护心镜,护心镜下有一道伤痕,那是昨天硬吃了一个蒙古人的标枪所造成的。
贺婷玉也早已穿戴完毕,走到他跟前,道:“你也得穿个什么,这个你穿着吧。”
陆越铭心里咯噔一声,虽然这是战甲,但女人贴身穿过的东西,自己实在不能接受,于是道:“给你吧,你要穿就穿个全套的呗。”
贺婷玉不屑道:“穿着太挤。”旁边的武晋无奈的叹了口气。
陆越铭道:“那我穿着不挤?”
贺婷玉忙道:“没错,你穿着也挤,没人穿得下,我还是收起来吧。”
陆越铭看她想方设法的把那个护心镜收起来,忍不住道:“你可以把它安在背上,也能顶点用么。”
贺婷玉恨恨道:“放到背上也挤。”
陆越铭与武晋几乎异口同声道:“你至于如此么?”
此时的关内,万里长城的古北口,关门大开,燕王率领的大军正浩浩荡荡的走出关口,直向前方的蒙古草原进发。燕王朱棣看着前方,对身边几个将官道:“今日我与诸位将军受命,提兵沙漠,扫清胡虏。只是胡虏从来没有城郭,在茫茫草原上行军,要是大军没有耳目,实在是难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