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因为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谁做的,她只能忍了,只当是自己这个新来的被人暗中排挤。
为了缓和跟其他人的关系,她拿私房钱置办了席面,请了无尘居留守的丫头太监们一起吃了一顿酒,算是拜码头。
哪知没两天,太妃赏给她的一条石榴裙,她才刚刚上身穿了一次,竟然被烧了好几个破洞,再也不能穿了。
而这一回比较凑巧。当时,她正叫了无尘居一个叫小安子的小太监进屋拿东西,亲眼目睹了那条裙子被大寒提在手上,裙子还在冒青烟,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焦臭味儿。不是大寒做的,还能有谁?
朱樱说得凄凄切切、悲愤不已。
凤寥却越听越不耐烦,脸色冷得像冰似的:“朱樱姑娘在我这无尘居,竟然过得如此委屈,不如我将你退回寿安堂,你继续在寿安堂里作威作福如何?”
他这话,直接表达了对朱樱这个苦主的不信任、不喜欢,让周围丫头太监面面相觑,大寒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喜色。
朱樱看着他,完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满是失望和难以置信,一双妙目中的眼泪都凝固了。
雍若抿嘴一笑,对凤寥说:“王爷素来不耐烦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如您到前院去,与安大人、苏大人他们说说话。这样的小事,留给妾身来处理如何?怎么说,朱樱姑娘也是太妃赏给妾身的,王爷直接将她退回寿安堂,有些说不过去。”
凤寥哼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外面走。
一边走,一边斜睨着朱樱,冷声说:“我这无尘居一向清净,偏你来了就有这许多是非。人缘差成这样,不知道自己反省反省,倒有脸来告状?真不知道你在寿安堂是怎么混成大丫头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得朱樱直接扑倒在地上,哭得更是伤心了。
“夫人,奴婢真是委屈啊!奴婢在寿安堂服侍多年,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一个说奴婢不好的。如今来了这里不到一个月,竟被人如此作贱。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不耐烦理会这等小事也寻常。奴婢只有求夫人作主了!”
雍若觉得,朱樱这一番哭诉,大约是有些真伤心的——她可能没有想到,凤寥会对她如此不留情面吧?
也不知道她是忘了那两个“攀高枝未遂不幸坠落”的前车之鉴,还是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看着凤寥扬长而去的背影,雍若压下心底的笑意,问跪在一边的大寒:“你有什么话说?”
大寒连忙磕了个头,焦急地辩白说:“夫人,奴婢真是冤枉的!夫人吩咐奴婢们敬着朱樱姑娘,奴婢焉敢不从?
“裙子那件事,实在是太凑巧了!那天奴婢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焦臭味儿,又看到朱樱姑娘那条裙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搁在凳子上,冒着青烟。奴婢怕走了水,连忙过去提起那条裙子一抖,就从裙子里抖出一团还在燃的熏香来。奴婢正庆幸发现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朱樱就带着小安子进来了,硬说是奴婢在烧她裙子,还说上次她床上那些水,定也是奴婢泼的,让奴婢百口莫辨!”
大寒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一个头:“求夫人做主,还奴婢一个清白!”
朱樱大声道:“你这个贱蹄子,被我和小安子当面撞见,人证物证俱在,竟还敢狡辩?你这般有恃无恐,究竟仗了谁的势?莫非要夫人打你一顿,你才肯招?”
“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招?”大寒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向雍若重重地叩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求夫人明鉴!那日的事,要么是巧合,要么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奴婢!奴婢真是冤枉的!”
雍若心中暗想:形势对大寒很不利啊!
对于自己来说,这件事也是一个考验。倘若自己处置不好,让此事成了说不清楚的罗生门,今后,自己就不要想在下人中有威信了。
要怎么让这件事真相大白,让众人心服口服呢?
雍若心里暗暗琢磨。
朱樱和大寒都是她十分熟悉的人,她很了解她们的表情基线。
而作为一个微反应专家、察言观色的高手,雍若可以根据她们之前的种种表现,百分之百断定:大寒是无辜的,是朱樱在故意陷害她。
可是现在,分析案情、收集证据为大寒洗冤已没有丝毫意义,因为大寒已经被“抓了现行”。
这就好比一个人被杀了,身上插着一把刀;一个路人甲看见了,将那把刀从死者身上拔了出来;而他拔刀的这一幕,恰好被人用相机拍下来了。
如果路人甲辩解说:我只是拔刀的,不是插刀的,有人会信吗?如果照片发到网上,不管警察列举多少证据证明路人甲不是凶手,吃瓜群众也只会觉得这其中有黑幕吧?
这件事也是一样的。
不管她怎么分析案情、为大寒洗冤,旁人也只会认为是她在偏袒大寒,甚至还会说大寒干这些事是受了她的暗中指使,直接将她从仲裁者变成当事人,将她拖下水。
听听朱樱刚才质问大寒的那些话:“你这般有恃无恐,究竟仗了谁的势?”“莫非要夫人打你一顿,你才肯招?”
如果她纠缠在案情中,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不肯打大寒,还一力为大寒“开脱”,岂不就成了让大寒“无恐”的那个“恃”?
这时代,可没有“疑罪从无”的原则。衙门里都是逮到一个嫌疑人、有了人证物证就打到你招,不招再加刑,能死扛到底的硬骨头真没几个。
若自己不那样干,只要朱樱向人一暗示,旁人再推推波、助助澜,自己就再也说不清了。
所以这件事,必须另辟蹊径……
好在,朱樱也不过十几岁,还不是那等经过了大风大浪的大奸大恶之人,内心还有相当大的弱点。
雍若眼珠一转,视线扫过了朱樱的手腕。
雪白的一段皓腕上,戴着一串檀木佛珠。
一般年轻的姑娘,更喜欢戴金银珠玉做的漂亮镯子,很少有人会天天戴着这种死气沉沉的东西。
雍若在心里,把朱樱的种种言行推敲了一遍,心想:这姑娘被沈太妃指使着,做那种给人下药、坏人子嗣的勾当,内心深处其实很不安吧?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一下,不行了再说。
雍若捻了捻自己的手指,靠在引枕上,缓缓说:“你们两人究竟谁是谁非,本夫人已经心里有数。不过,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便给你们一个自证的机会。”
她低声吩咐了花柔和玉净几句话,花柔和玉净就带着人出去安排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雍若和朱樱三个人。
雍若低声笑道:“本夫人历来相信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可欺,天不可欺,满天神佛俯视众生,更加不可欺。做了坏事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她开始给朱樱和大寒两个人,讲因果报应,讲天道轮回。
“别的且不说,先说说兴安郡主近来的事。郡主买通吴家,伪造庚贴骗婚,原本只以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结果如何呢?事情败露,杨景岳怒而杀人,皇上下旨令郡主夫妻义绝……如今,郡主还被皇上收回了御赐产业,天天跟着宫里派来的教引嬷嬷学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