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若若和若若遭受的一切,椎心之痛再度排山倒海般席卷了他的整个身心。
他的整个头都在一抽一抽地痛,脑袋胀得似乎要炸裂开来。
突然间,他觉得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周围也寂静下来,连他自己似乎也不存在了……
他的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坐在御座上的成泰皇帝,眼睁睁地看着凤寥颓然倒下,无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早有警觉的几个太监,连忙上前扶住了凤寥,才没让他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凤寥!”成泰皇帝惶急地从御座上向凤寥冲过来,袖子带翻了笔架和一摞奏折。
一个太监探了探凤寥的鼻息,万分惊喜地口不择言:“皇上,太子还有气!”
成泰皇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格外恼怒:“胡吣些什么?太子当然还有气!太医呢?快去催太医!”
刚才他叫传太医时,已经有腿脚快的小太监跑去传了。此时见他催,又一个太监飞奔而去。
太监总管蔡庆年觉得今日情形有些不对,低声吩咐一个小太监:“快去把皇后娘娘请来!”
“抬张春凳来!把太子扶到春凳上去!”成泰皇帝又吩咐道。
众太监飞快地抬来了一张春凳,小心翼翼地将凤寥扶上了春凳,免得他躺在地上。又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春凳边上,让成泰皇帝坐。
成泰皇帝坐在椅子上,紧紧握住了凤寥的一只手。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凤寥,看着他乌青的眼圈、惨白的脸色,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
他在心中祈祷着:凤寥,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不要有事!只要你能好起来,朕什么都答应你了!你若是出了事,朕就将你那个可人儿一家几口都千刀万剐了!
他有许多年,不曾这样茫然懊恼、惊慌无措了。
他也有许多年,不曾体会过这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院的左院判陈寿安带着几名当值的太医,被小太监们半扶半架着,满头大汗地赶过来了。
“快来看看太子。”成泰皇帝连忙招呼他们,起身让开了一点,好方便太医救治。
那些太医匆匆向成泰皇帝拱了拱手,便算是行过礼了。
他们围在凤寥身边,诊脉的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
各自忙碌了一会儿,又神情严肃地低声商议了几句,为首的左院判陈寿安就向皇帝回复说:“太子忧思缠绵之后又大悲大痛,以至于五内郁结,七情内伤……”
他还没有说完,成泰皇帝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别给朕掉书袋!你只说太子病情如何?可有……凶险?”
问这话时,他心里极其紧张。
陈寿安顿了顿,恭顺地说:“太子年轻,身体底子也好,性命应是无忧。最大的凶险在于……
他咬了咬牙,朝成泰皇帝深深长揖:“这病症很容易让人迷了心窍,从此患上……疯癫之症!”
成泰皇帝看着他,脸上再无一点血色。
他呆了好半晌,才抖着嘴唇,喃喃地说:“疯癫之症?!你说太子会患上疯癫之症?”
“皇上请静心!”陈寿安担忧地看着成泰皇帝,担心皇帝急出个好歹来,那麻烦可就更大了,“臣只是说有此凶险,并没有说一定会!”
成泰皇帝闭目喘息了几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目光凌厉地看着陈寿安:“好好调治太子,想尽一切办法保他无事!”
陈寿安躬了躬身:“是!太子之病,首先要静养,不可再受一点刺激。另外,臣请皇上宣召院使大人和许杏林太医,共同参详太子的病症……”
“知道了!”成泰皇帝抿了抿嘴唇,“太子何时能醒?”
“早则今夜,迟则明日。”
“不能提前让太子苏醒吗?”
“可以是可以,但那样做,对太子有害无益。”
成泰皇帝只得罢了,吩咐人将凤寥抬到乾元宫的厢房去养病,不肯让凤寥现在就回东宫。
他又吩咐蔡庆年传达了禁口令,严禁宫人议论或泄露今日之事。
当凤寥被抬走之后,成泰皇帝佝偻着腰,垂头丧气地坐在殿中那张椅子上,仿佛顷刻之间老了十岁。
熟悉的香气传来,一只温柔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成泰皇帝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来的是卫皇后。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软弱,软弱到想落泪,便一把抱住了卫皇后的腰,将自己的头埋在她腰腹间。
“别太担心了!寥儿会没事的!”卫皇后柔声安慰他。
两行老泪从成泰皇帝的眼中滑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瓮声瓮气地问卫皇后:“朕是不是错了?”
卫皇后叹息一声:“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实在操心得太过了!”
成泰皇帝没有说话。
卫皇后又说:“听小太监说,寥儿亲口告诉你:雍氏离宫之前,曾叮嘱他永远不要感到绝望,要照顾好自己,每天都做自己该做的事,绝不放纵和堕落?”
成泰皇帝闷闷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