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夙素,爪子在空中挥舞着,还想往夙素怀里钻。夙素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说道:“我要去石台,不能带着你,到门外等我,乖了。”夙素又指了指石门的位置,然后将它放在手下,弯下腰,推了推它的屁股。
小家伙确实听话地窜了出去,只是方向却不是向着石门,而是冲着黑石台的方向跑。只见它如一抹流光,在细沙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一溜烟地窜到了黑石板上,还得意地朝着夙素蹦来蹦去。
夙素脸色大变,生怕它乱蹦触发了什么机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它在上面蹦跶了好一会,周围也没有什么变化,夙素才稍稍放心,同时心里也不断腹诽,要是她也能像芭蕉那样轻盈迅速就好了,或者让芭蕉长大一些,能拉得动铁环也成啊。
明知那些都是痴心妄想,夙素叹了一口气,选了一条最好的路线,慢慢俯下身子,半趴下身子,上半身轻轻覆在前面细沙上,先慢慢抽出一只腿。只是她一动,身体立刻往下陷了一些,沙子差点进嘴里。
夙素放慢了呼吸,继续一点点地抽出一条腿,好不容易一条腿脱困了,夙素借力往前一挪,另一条腿也松动了一下。感觉到细沙下沉的速度好像更快了,再这样磨叽,它就要整个被淹没了。心一横,夙素脚下继续蹬着,以一种匍匐前进加游泳的姿势,一个劲的往前冲,好在她离那平台也不算远,这样扑腾着前行了,总算是爬上了那块平坦的墨色石板上。
夙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吐出进入口里的黑沙,问道:“我到了,然后呢?”
“向右走五步。”
墨渊的声音很稳,夙素却僵着身子,脚抬起但久久没有放下,忐忑地问道:“多、多大一步?”夙素是真的紧张,墨渊之前说,要是走错一小步,就会引发机关,谁知道这屋里的机关有多厉害,他们三个人都还陷在黑沙中,若有什么变故,躲都躲不及。这种别人的命都捏在你手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墨渊笑了,低沉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意外的好听,“就按你平时走那样就行了。”
桑暖更过分,居然还笑出声,自己在这紧张得要死,他们倒好!夙素瞪了那几人一眼,才深吸了一口气,向右走了五步,走得小心翼翼。
刚刚站定,又听到墨渊说道:“后退两步再往左走四步。”
夙素点头,照做。
“往前走六步。”
稳稳地跨出六步,那道沉稳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夙素等了一会,背后还是没有动静,夙素回头看去,问道:“然后呢?”
墨渊背对着火把,夙素看不到墨渊的表情,只觉得他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往右走三步。”
“好。”
之前一直走得很顺利,夙素也更有信心了一下,利落地抬脚往右走了三步,只是最后一步刚刚落下,便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夙素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抹寒光从黑石板上方倏地射出,射向的位置,真好是墨渊所在的地方。
墨渊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似的,身体极快的朝旁边偏了一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寒光已经破空而去,“噗”的一声没入了后面的时候黑石壁之中。空气中,淡淡地血腥味弥漫开来。
“墨渊!”他受伤了?夙素盯着他,黑暗中仍是看不到他的脸,但那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他根本没有被刚才那道寒光所伤似的,“你别动,你现在动,我们都得死。”
“继续,往前两步,再往左走三步就可以了。”
夙素僵在原地,眼光却一刻不离地看着墨渊,久久不肯迈开步子。刚才是她走错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然怎么会触动机关呢。
墨渊摇摇头,低低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温柔,“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不会再有事了,走吧。”
夙素红了眼眶,却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因为墨渊为了避开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变故,扭动身体,沙土已经没过了腰部,桑暖没有墨渊高,即使没怎么动,沙土也差不多没到胸前了。她再不快些,他们都会被流沙吞噬。
夙素回过头,专注于脚下,按照墨渊说所,一步一步走着,每走一步,都踩得很慢,也很重。
终于来到了那个碗口大小的圆环处,夙素蹲下身,将它握在手心里,冰冷的触感让她抖了一下,手抓得更紧了,夙素抬头,看向墨渊,问道:“拉这个环对吗?”
“对。”
夙素点头,没一点迟疑,抓住圆环,用力一拉。
圆环下面连着的,似乎是一条锁链,这一拉之下,只听到铁链摩擦的声音,整个空间又开始震动起来,等震动停下之后,周围没有什么变化,也没出现什么别的机关,夙素不敢掉以轻心,问道:“这阵破了吗?”
“嗯。”墨渊也松了一口气,低低地回了一句。
敖三稍微动了一下,感觉到流沙已经不会再往下陷之后,立刻单手撑着已经沙土表面,脚下用力一挣,便从细沙里挣脱出来。
下一刻,他已经跑到桑暖面前,看着她大半截身子都埋在沙土之下,怕伤了她,不敢拉她,只能蹲下身子,用手一点点地挖她身边的泥土。
桑暖看着闷头刨土的男子,脸上不显,眼中缓过一抹暖意。
夙素站在原地,焦急的问道:“我可以动了吗?”她想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但是不敢动,她怕她一乱动,又引起什么变故。
墨渊对着她安抚地一笑,点了点头。
夙素赶紧跑下黑石台,芭蕉看她动了,也立刻窜过去,小小的身影抓着夙素的衣角往上爬,夙素此刻哪里还有心情管它,直接将它拎了起来,随手塞进衣襟里。
脚踩在黑沙上的时候,地面依旧松软,却不会再有下陷的感觉,夙素放心下,走到墨渊身边,立刻闻到了更浓郁的血腥味,只是他全身都笼罩在墨色的斗篷一下,夙素不知道伤口在哪,急道:“你伤哪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墨渊没多说什么,轻轻一挣,脱离了黑沙的束缚,墨渊撩起墨色斗篷,夙素立刻看到了里面银灰色长袍上右肩的位置被血染红了一片。
夙素查看伤口,看起来像是箭伤,只是那支箭的力道很大,箭身完全穿过去了,造成了贯穿伤,伤口流血不止,但是好在伤口很小,箭也没有留在体内。
夙素轻轻撕开伤口附近的衣料,利落地从小布袋里,拿出一瓶止血药,洒在前后两处伤口上,然后把纱布折成方形,一前一后按住,再用纱布绕过肩膀,很快便将伤口包扎好了。
收好剩下的散布和止血药,夙素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墨渊没回答夙素的话,反而问道:“你包扎伤口很熟练,经常受伤?”
夙素冷眼看他,说道:“没有,经常帮别人包扎,所以手艺练得还不错。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走那几步,会触动机关,为什么让我走?”
墨渊拉下斗篷,盖住伤口,淡淡地回道:“因为只能那么走。”
眼神闪避,他在说谎,夙素心里有些恼,却也知道,这个人若是不想说,逼他也不会说。
墨渊并未觉得自己说谎,自然有别的解法,但是那样的话,站在阵法中央的她,就会危险得多,他不可能让她冒险,所以只能这么走。
好不容易,桑暖从黑沙之中逃脱出来,刚想问墨渊伤得如何,忽然闻道一股奇异的味道,低喃道:“什么味道?”
这屋子里一直有泥土的味道,墨渊受伤后,又混杂了血腥味。听了桑暖的话,几人才留意到,鼻间确实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味道很飘渺,但是却很香,香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追逐。
桑暖常年制毒,对味道非常敏感,虽然不能判定这股香味到底是什么,但无缘无故冒出来的香味,绝对不可小觑,急忙提醒道:“快闭气,小心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