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涟歌不懂这人怎么话题能转变得那么快,忙打开医药箱,将脉枕拿出垫到他腕下。

“公子体内的余毒残留的越来越少了……”诊来诊去也只有这一句说的。

“是么……”傅彦行早知如此,脸涌上不解,“可我这几日总觉得有些胸闷。”

胸闷并不是那毒的症状,但也可大可小,涟歌好看的眉蹙起,怕他是有什么别的并发症,忙执了他另一只手放在脉枕上,用莹白纤细的手指摸着脉细细诊了一刻钟,除了觉得他的脉搏跳的比自己快些,一无所获。

涟歌低着头,纤长的眼睫微颤,越想越觉得疑惑,又担心他是中了旁的暗算,忧心不已,“小女诊不出……公子回去可让程大夫再为您诊脉。”

“罢了,”傅彦行不动声色收回手腕,敛去心神,“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并不像是中毒。”

涟歌轻笑,“或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等再过几日便能舒服些了。”

他未再接话,涟歌想起霍青,便试着说,“其实小女在府中很安全,霍侍卫不必如此辛苦。”

傅彦行摇头,“现在你的命很重要。”

涟歌当然懂他的意思,一时也无话可说,只是想起此行的第二个目的,便道,“公子,五日后便是中秋了……”未料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你想反悔?”傅彦行眸色疏离,有些不快。

“不是,”涟歌急忙否认,虽然她百般不乐意,但不会食言而肥,“小女只是想问,能否将五日之期推迟一天,十五那日小女可能不得空闲。”

“我很闲。”他说。

涟歌瞪大眼睛,不知他为为何这般不通情达理,只是晚一天诊脉,又不会耽搁他针灸吃药。她有些气恼,合医药箱的动作便有些重了,盖子合上时木头相接,发出“啪嗒”的声响,在幽静的空间里有些突兀。

她一下被吓住了,不敢再动作。

傅彦行似是不在意这些,沉声说道,“十五那日我很闲,我去找你便是。”

“可我总不能将这箱子背着到处走吧?”她要是敢那样做,她父亲非得把她东西全烧了不可。

“只是诊脉。”箱子不必带了。

涟歌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告辞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便听见狂风吹檐,雨声淅沥,拍打在洞开的窗户上,噼啪作响。

下大雨了。

走不成了。

涟歌心中哀嚎,见他毫无所觉的样子,认命地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把风雨阻隔在外。

傅彦行在走神。

这般与涟歌独处,他控制不住的想要观察她,他甚至还记得她给他诊脉时指尖搭腕的温凉滑腻触感,他当时甚至想握住她的手,让她为自己拍拍心口,以减轻胸闷的窒息感……

十八年来,这样陌生的情愫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出现,就算他再怎么英武卓绝,面对全然陌生的感觉,照样不知所措。

暴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下了一刻钟便云驻雨歇,仿佛未曾来过一般。只有窗外积脆成云的大榕树越发婀娜多姿,水洗过后,绿叶舒展,生机盎然。

听不见雨声了,涟歌重新将窗户推开,太阳已经穿破云层,重新钻出来普照大地了,亮烈的光线照进来,有些晃眼,空气里弥漫着的全是泥土的气息。

傅彦行陷入了沉思,哪里能注意到何时下雨何时天晴,他甚至不知她是何时离开的,直到流安大着胆子出声提醒,他才如梦初醒,发现对面的人早就不在了。

不过刹那间他便整理好情绪,“回吧。”

涟歌去糕点铺子吩咐好十二那日要用的糕点,又买了一盒林氏爱吃的桂花糕,才回府交差,幸好下了雨,林氏没对她为何耽误这么久起疑。

傅彦行照例喝了药,却见流安提了个篮子出来,里头是几个有些发干的李果,他问,“这是什么?”

“这是在庄子上的时候,萧姑娘差人送来的李果。”当时他们客居在庄子上,她送的东西便不好扔,流安便将篮子放在箱拢里一块带了回来,忙了这几天才想起来,李子已经有些发蔫了,正准备拿去扔掉。

傅彦行眉头一动,想起是答应带她回程时她差婢女送来的谢礼,听那婢女说那是她亲自摘的。他走过去挑了两个不那么干的拿在手中摩挲几下,才道,“去扔吧。”

流安还未走出门,又听他说,“这两个果子我拿来看看……”

流安觉得纳闷,主子是在跟他解释吗?主子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傅彦行盯着果子看了又看,鬼使神差一般,拿着其中一颗放进嘴里咬——

真酸!

作者有话要说:  燕燕:亲自,划重点,要考的!!

第12章 西山

八月十二,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西山别苑三里海棠,连绵不绝,花红枝绿,崇光泛泛。

说起西山别苑的历史,倒令人唏嘘。百年前有位徐姓太守,花大价钱买了山庄周围三里的土地,然后退耕还林,全部种成海棠送给妻子——只因为他妻子名叫海棠。最后徐太守因贪墨下狱,他那妻子也不知所踪,西山别苑便充了公,又不好卖,便传到历任太守手中。没有所有权,却有使用权。

海棠林太美,历届太守皆有默契地没再动它,任时光流转,百年过去,海棠林在执政官们有意无意的保护下,繁育的更加繁盛,成了濮阳城一景。

此次赏花会虽是涟歌出面邀人,但林氏也不舍她过度劳累,事无巨细都帮着她拿主意,只是存了教导她的心思,要她全程参与。

她们是主人家,一早便去了西山别苑,着人用帷幔专门围出几块空地,供人坐着赏玩。

涟歌的帖子邀请的是跟她年岁相仿的闺阁女儿,濮阳城中不论商户还是官员,只要家中女儿能在城中说得上名号的都请了过来。但中秋将至,林氏喜好热闹,也写了帖子请了各府夫人,让她们带家中小辈来玩。

因来赏花的不止有女孩儿,还有男子,选落脚点的时候,涟歌便选了一条两米宽的浅溪,铺了帷幔,男女相对而坐,隔着竹桥,既不影响赏景,也不失礼。

此时光景正好,正是秋海棠开的最盛的时节,阳光和煦,落英缤纷,美如幻境。不时清风拂过,海棠漫天飞舞,一众容色姣好,美丽娇俏的姑娘们在树下嬉笑,正如花中仙子,争叫对面的少年们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