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苏麻喇姑和皇太后交换了个眼神,皇太后朝她抬了下下巴示意苏麻喇姑也帮着劝几句。

“您不是天天盼着皇上能够独当一面吗?这不是好日子说来就来了,您倒不高兴了。”苏麻喇姑和太皇太后名为主仆实为知己,她抬手推了推自己老主子的肩膀,“好事呢,您也别多虑了。皇上还磋磨内务府忙您和皇太后上徽号的事情呢,据说给皇太后新做的朝冠改了好几次,如今是富丽堂皇。”

听到这句,皇太后瘪了下嘴,朝冠的事情在宫中闹的沸沸扬扬,结果皇帝转手就把“好事”扣她头上了,说是孝敬她的。可她这时候也不敢再抱怨什么,只好赶紧接过苏麻喇姑的话茬:“您还老担心我什么呀,您瞧皇上对我可不是好的不得了,比起外头那些个亲生有儿子的我都强了百倍不止。”

太皇太后的脸还绷着,她精明的眼睛打量了下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最后无奈地摇摇头:“是我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什么该不该的,您本来就过的是颐养天年的好日子。”苏麻喇姑塞了个果子给太皇太后,“往后咱们多坐着看戏就行了,都是那些小女娃的事情,咱们这些半老婆子管这么多干什么?”

太皇太后哀叹了一声:“常怀百岁忧,我这颗心啊永远放不下。”

苏麻喇姑打趣道:“那您啊,先安安心心地活百岁吧,您百岁那天皇上肯定最高兴了!”

······

闹了一年的中宫之争此番终于尘埃落定。贵妃佟佳氏册为皇贵妃,故一等公遏必隆之女钮钴禄氏册为贵妃,另外惠嫔、宜嫔、德嫔、荣嫔晋位四妃,其他人分毫未动。

惠嫔出身叶赫,四妃之首宫内外心服口服,宜嫔差一点,但是她家从顺治二年开始就掌盛京关防是太皇太后跟前得眼的老奴才,老太太当年亲自点进宫又生了阿哥,旁人自然嚼不了什么舌根。荣嫔入宫年久有儿有女,还是图海家的远亲,封妃也正常。

不过德嫔嘛……就免不了被人多嘴几句了,毕竟僖嫔这明晃晃的出身放在那儿,德嫔怎么看都不该越过去,更不要说还越过了荣嫔,排在了第三。可皇帝像是故意要堵人嘴一样,封妃的诏书出来前先把德嫔扒拉进了正黄旗正身,有些爱琢磨的人掰着手指把事情算了半天,都猜皇帝早就算计好了这事。

事不能算,一算就免不了有人多嘴,有些人说僖嫔就是吃亏在没生养上,有些人则说永和宫就是狐媚,还有人则讥讽包衣出身就算有了儿子得了妃位这辈子也就到头到顶了。

当然这些闲话和抢高位的那几家关系不大,佟家白高兴一场,丢了皇后之位得了一个皇贵妃一点谈不上任何高兴。而一等公府继孝昭皇后之后又出了一位贵妃足显皇帝对其恩宠不绝,一时是门庭若市。

国公法喀的夫人赫舍里氏这些天是迎来送往又要招呼来送礼的夫人们,又要招呼宫里和内务府来的人准备小姑进宫的事忙得脚不沾地。这天好不容易送走了内务府的钦差,她累的一屁股坐在太师椅里真想就这样不起来了。

陪嫁的乳母张氏给她捏着肩说:“钦差说了,今儿是最后一趟了,这之后再来就是三格格进宫的那天了。”

赫舍里氏拍着桌子骂道:“再来几趟我这命就得搭进去了。外头人只看着我们这府人来人往的热闹,谁晓得我这烈火烹油的,这么多的事里里外外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张罗,老四的媳妇跟死了一样,好像这要进宫的不是她男人的亲妹妹。”

赫舍里氏口中的老四媳妇就是遏必隆第四子颜珠的福晋、皇贵妃的妹妹佟佳氏。

张氏劝道:“虽说两位爷都是老福晋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可四老爷家那位同咱们是做不到一条心的。谁让她姐姐是那位呢。”张氏竖了个拇指,接着说,“咱们三格格进宫去就是去跟她姐姐争宠的。老奴还听人说皇上这次没立那位当皇后是心里记挂着咱们三格格,要把三格格迎进去过几年再立为皇后呢。”

赫舍里氏斜眼看张氏:“宫里几个娘娘我都是见过的,宜嫔姊妹就不用说了,还有原先咱们府孝昭皇后身边的那个宫女德嫔,那时候就瞧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如今长开了那真是顶顶的一个绝色,皇上这些年最宠的就是她,都紧赶慢赶从包衣里扒拉出来要封妃了,咱们绮澜哪有这本事。”

张氏笑说:“这也难说,姿色容貌是一回事,这情哪又哪是单单只为了一张脸皮的。上次不还说三格格见过皇上吗,皇上哪怕是一直记得三格格呢。”

赫舍里氏总觉得这府里上下都想得太乐观了,从她从娘家边边角角里咂摸出的一点意思,这回的事和自家四叔索额图也脱不了干系。不过皇帝若真因着故去的皇后对绮澜另眼相看于他们家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对了,老四家的这些日子干什么了。”

张氏说:“听说不在府里,回娘家去了。”

“回娘家!”赫舍里氏气的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我忙成这样她竟然回娘家去了!”

张氏忙给她撸胸口,劝道:“夫人莫动气,夫人莫动气,我听说……”张氏附道她耳边嘀咕道,“老四家的去了……找了……”

赫舍里氏眉头一挑,“吃里扒外的,都嫁来我们家了胳膊肘还往外拐。回头让人盯着看她些,有什么动静记得告诉我。”

张氏忙诺诺应了。

······

自从册封的旨意传出,佟佳氏抱胤禛去承乾宫的日子一下减了不止一半。蓁蓁想着她还得给皇贵妃一点薄面,隔三差五还是会抱着胤禛去承乾宫坐坐。

秋雨绵绵不绝,承乾宫里虽在屋子的四角都点了灯,蓁蓁仍是觉得有些阴测测的。宫女替她通报过后将她请了进去。“臣妾请贵主子安。”

胤禛一进屋子就呜咽着要哭,蓁蓁忙去哄他,又抱歉地朝佟佳氏笑笑:“皇贵妃娘娘,禛儿怕是困了或者是饿了。”

三岁多的胤禛也不管,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孩子在保母怀中伸出手就要蓁蓁抱。蓁蓁接过他,他把自己埋在亲额娘怀里,蓁蓁哄着他:“胤禛,叫人了,平日里和佟母妃玩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冷……”胤禛在她怀里扭捏着。

蓁蓁心里叹气,小孩子不会撒谎也不会掩饰,佟佳氏这屋子里外都透着阴气。

佟佳氏看着胤禛不肯转过来,倒也不勉强,“算了,让保母早点抱他回去吧,外头天冷,孩子别着凉了。”

蓁蓁把胤禛交给保母,指着胤禛说:“阿哥要懂规矩,给佟娘娘请个安就回去好不好?”

胤禛一向听额娘的话,虽然现在畏惧承乾宫的寒冷,但还是点点头,他在保母怀中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佟娘娘好。”

佟佳氏和煦地朝他笑着,拿了一枚山楂说:“阿哥吃不吃?”

胤禛叫完人就又把脸藏起来,佟佳氏也不在意把山楂扔在桌上说:“带他回去吧,德妹妹留下,我和你说说话。”

蓁蓁扶着霁云的手微微一福,她低着头眼神落在炕前的一块绣着并蒂莲的毛毯上,那处不知为何比其他地方颜色要深些,像是被泼了水一样。

“快起来吧,别和我拘泥这点虚礼了。”

“是。”

蓁蓁在炕上坐下悄悄打量贵妃,她除了脸色比往日更苍白些外并无不同,神情一样还是那么温和,只是刚进门时蓁蓁感觉到的那种阴测测这会儿到了烧了炕火的屋里也没能消除。此外,她还能在殿内闻到隐约的药味。

宫女端了茶来,蓁蓁这些年一直都记着秋华的话,不过端起来抿了抿装了个样子就放下了。

“你今儿来的好,有件事刚好要同你说,翊坤宫收拾的差不多了,马上要有新人搬进去。”

“嗯。”

这事她心里有准备,绮佳从翊坤宫搬出多年,早应该有人再搬进去了,毕竟屈指数来宫中能住的宫殿也没几座,更何况这次要进来的还是翊坤宫旧主的妹妹。

如今主位上加起来将有八人,现下景仁宫、景阳宫不住人,咸福宫在安嫔敬嫔死后也空关着,剩下没人的就是长春宫和翊坤宫,长春宫虽然也不错,但相比之下翊坤宫绝对更胜一筹。再说承乾对翊坤,皇贵妃对贵妃,不是正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