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华真是唬了一跳,她在宫中多年见过加赏份例的,也见过恩赏珠宝的,只是无论怎么恩赏其实都有迹可循,从内务府出来的内务府自有记档,皇帝单赏的也会有乾清宫报了内务府记档,不管如何纸面上都会留痕迹,哪见过皇帝送嫔妃银子还要自个儿去换的事儿!
“皇上说让我换来了在南边花……”蓁蓁愁眉苦脸地支着脑袋,一边手摸着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像是喝酒一样灌了下去,“恭王料错了,皇上是真准备去买点的,就是塞给我了。”
这事在蓁蓁心头绕了好些天了也没敢给秋华说,她本劝自己不就花钱吗,这有什么不能的?结果秋华把这闲事一说她心又重了起来。
“您……也没机会去买吧?”秋华心道娘娘都是在马车和行宫里头,就连皇帝去登泰山也只将娘娘留在了泰庙,把六阿哥带去了山顶,其他时候到各地也就是看看园子,由着几个督抚的命妇赔笑吃喝,哪有什么花钱的时候。
“我怎么知道,皇上就说到了南边可劲地花。”蓁蓁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她如今觉着皇帝对着外头有时候真有点假正经,东巡南巡一字之差,他到底在装个什么劲啊,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个难事,要传出去她德妃娘娘的贤名这辈子也就别指望了,估计也就剩个祸国妖妃之类的给别人增添谈资。
她心里想着“假正经”三个字就嘀咕了出声,秋华听见眼睛一亮立时想起另一八卦来:“恭王今日在御前也把这词说了出来。”
“什么?”蓁蓁一时没拐过弯来,秋华又不敢犯上把话挑明,就挑着嘴角笑看她,德妃娘娘懵懵懂懂地小声问,“假正经?”
秋华抿着嘴还是笑,蓁蓁没好气地啊哟了一声说:“这恭王真是把规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是御前的人传的奴才也不敢信,还好当时御前就几个亲近侍卫,皇上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没办法,恭王也不等皇上治罪就自个儿跑了,到了入夜也没回行宫,瞧着皇上也不打算派人找了。”
蓁蓁笑说:“皇上怕是巴不得恭王就在这南边跑没了,别回京给他成日添堵。秋华,你这些闲话都哪里打听的?御前能有这么灵巧的嘴?我瞧那个高总管也没这个本事。”
“就是那个顾问行的徒孙,这两年才到昭仁殿伺候的梁九功。”秋华不敢带蓁蓁去里间梳洗怕吵着六阿哥,只在外间就给蓁蓁拆发髻上的金簪。
“这群太监啊……没个省心的,连顾问行也有徒孙了。”蓁蓁嘴角一翘半笑不笑地问,“这么嘴巴没把门的人放到御前,顾问行什么时候这么不长眼睛了?”
“把,平日把得牢,也不知道怎么张玉柱和奴才去搭话却回得快。”秋华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永和宫如今面子大,这人也就想搭个车吧。”
“闲话就闲话了,其他的别和他瞎掰扯,你有分寸。”蓁蓁于这事倒不担心秋华和张玉柱,两人都是比她还浸淫得透彻的明白人,如今永和宫风头盛到每日想倒贴的人能绕三匝,也都是两人把门把得紧才不至于不着调。
“奴才有数,您放心。”秋华拆完金簪才扶了蓁蓁去里间歇息,“您早些安歇吧,明日就到宿迁府了,真正是到了江南了。”
····
惠妃怕胤禛寂寞,皇帝和蓁蓁一出发她就嘱咐大阿哥带着胤禛去南苑骑马。大阿哥骑射功夫在众兄弟里最是出色,骑在马上的时候英姿煞爽连皇帝都时常褒奖。胤禛年纪还小还皇帝和蓁蓁怕他伤着还不曾让他学骑马,大阿哥就抱着他骑在马上,把南苑好好地逛了一遍。
只是皇帝不在京大阿哥也不方便带着胤禛住在南苑,两人在南苑疯了一日赶在皇宫落锁前回到宫里。
胤禛由谢氏陪着在阿哥所前同大阿哥分手,两人约好了过几日再去南苑骑马,这回还要带上胤禛心爱的小狗。
回到自己的宫舍谢氏给胤禛换了身衣裳,看他面有疲色便道:“阿哥累了一天了,今儿就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同完颜师傅上课呢。”
胤禛一听猛地想起来他今日还未温习功课,完颜师傅可是嘱咐过他每日都要温习的,一日不可缺。他勉强打起精神说:“嬷嬷,我还不困,你去把我的书拿来,我看会儿书再睡。”
谢氏虽说有些心疼,可又为胤禛刻苦的劲儿感到骄傲,轻轻“哎”了一声还是去取了他的《千字文》来。
胤禛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默默地温习起了完颜师傅之前教过他的内容。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疯皮了一天一坐下来倦意就蔓延上来,简直是势不可挡,没翻几页书眼皮子就直打架,脑袋往前一冲一冲的。最后还是没坚持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抱起了他把他放在床上,他以为是谢氏,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一角喊了一声:“嬷嬷。”
手的主人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了一句:“睡吧。”
胤禛咕哝了一声把头靠在对方的膝盖上沉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他口渴难耐地喊了一声:“嬷嬷,水。”
一双大手扶他坐了起来,接着一杯温热的水送到他的嘴边,胤禛就着杯口“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此时才发现坐在床边喂他喝水的人不是谢氏,而是皇贵妃娘娘。
胤禛愣愣地喊了一声:“佟娘娘……”
佟佳氏瞧着他的眼神甚是慈爱,嘴角含着一丝宠溺的微笑。
“禛儿,你醒了。”
胤禛呆呆地点点头。这一动他才发现他的手还揪着佟佳氏的一片一角。他傻乎乎地问:“佟娘娘,您怎么在这?”
佟佳氏含笑捧过搁在一旁的一件衣裳。
“额娘替你做了一件衣裳,你穿上瞧瞧可是合适。”
胤禛年纪尚小,否则他就会多去想想,如果只是送衣裳为何要这么晚送来,他如今却想不到这些,只是欢快地跳下床,让佟佳氏把那件衣裳轻轻地套在他的身上。
“合不合身,好不好看?”
胤禛低头瞧了瞧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
“好看,谢谢佟娘娘。”
“傻孩子,同额娘客气什么。”
佟佳氏把他抱上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好了,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胤禛笑了笑,乖巧地合上了眼。
隔间里谢氏跪在地上,屏住呼吸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刘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永和宫那位回来后你知道该说什么吗?”
谢氏身子一颤,压低了头道:“奴才什么都没瞧见,自然什么都不会同德主子说的。”
刘氏满意地笑着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皇贵妃娘娘只是想对四阿哥好,你在一旁看着放心里就好了。皇贵妃没有孩子,四阿哥就是她唯一的孩子,有了皇贵妃这个额娘,四阿哥的前程不可限量,你是他的保姆应是懂得一荣俱荣一损具损的道理吧。”
“是,奴才明白。”
佟佳氏掀了帘子从屋里出来,刘氏迎了上去问:“四阿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