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茵很是自责, 因为那些奔波,全都是为了她。
那时他竟还不顾身体非要第二天就前去和固, 也被沈如茵来来回回念叨了许久,直到有一天周冶再也忍不住,对她说道:“茵茵,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干掉他们。”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沈如茵更加看不懂他。
看不懂他对白洛究竟是恨是敬。
可他从来也不愿意解释, 只说待到了白家她就会知晓。
整个菜园子里最悠闲的人便数宁扶眠了。
自那日后, 他果真将王府中的东西分了好几批搬到这里来, 与他们一同在这儿住了大半年。
算一算,沈如茵穿越到这书中来已有一年多了。
芜媛的这张脸果然如宁扶清所说的那般,不过半年, 便好似变了个模样。
都说女大十八变,此言诚然不假。
沈如茵每日照镜子时都忧心忡忡,照这个趋势,她果真是要向着宁扶眠的那个方向长了。
说什么相由心生……
她明明那么小清新好么!怎么会长成这幅妩媚相。
心好累。
天气由热转凉,周冶也渐渐能下床走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耽搁了许久的扳倒二姨计划也该提上日程。
可是眼看着又是秋天,等到了白家,周冶一定又会病倒。
她看着脸色苍白却固执地不肯躺在床上的周冶,心想还是等来年开春再走好了。
“妹妹?”
宁扶眠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伸手摸了摸摆在桌上的那几张药方,一手撑着头道:“这些证据放在这里总是跑不了的,我们还是等到开春再走。”
“不行!”周冶有些激动地拍着桌子,“我们尽快出发,至多一月,我就能走。”
“周冶。”沈如茵轻声唤他。
“这是昨日嬷嬷为我做的锦囊,装着我的白发,说是能驱邪。”她低头自腰间取下一个锦囊,从囊中倒出一小撮白发,平静地望着他,淡淡道,“你看,我才十五岁,就有这么多用来驱邪的白发了。”
周冶愣在当场,伸手欲摸一摸那些白发,却又停在半空,许久不能言语。
沈如茵将白发装回去,继续道:“比起你的生死,报不报仇,根本不重要。便是让她好好活着又如何?只要你也能好好活着,我就很满足。
“你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大家没有哪一天过得舒心。那时候你昏迷好几天,杜白束手无策,一个人躲在柴房哭了整整一夜,若不是被嬷嬷发现,他就要冻死在那里。
“周冶,你若是不好好活着,如何对得起他?”
这一番话将周冶堵得哑口无言,最终妥协道:“最迟二月。”
沈如茵弯起嘴角笑了笑,“好。”
再坐了一会儿,周冶便十分自觉地让苍叶将他搀回房里躺着。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沈如茵与宁扶眠两人。
他收好药方,忽然问道:“嬷嬷去世时,未曾给你留下什么东西么?”
沈如茵抬头看他,猛地想起那个被她遗忘多时的嬷嬷。
这些日子被周冶的病折腾得几乎去了半条命,竟忘了她来京城的初衷。
嬷嬷留下的东西……
当初从冷宫中搬离时将全部东西都带了过去,而后来的寝宫又被一把火烧得干净,什么也未曾留下。
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嬷嬷临死时在她衣裳上写的那两个字——
“木下!”她站起身来,“嬷嬷留了两个字,木下!”
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何含义,时隔太久,她也将此事抛在脑后,如今看来,宁扶眠或许知道些什么。
她满怀期待地望着他,而宁扶眠也果然不负所望地回应道:“我兴许知晓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顿了顿,继续道:“姨母生前很喜欢槐花,想必这个木下是指槐花树下。嬷嬷识字不多,必定不会与你打哑谜,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沈如茵拧着眉,“冷宫中并没有什么槐花树。”
闻言宁扶眠惊讶地反问:“你在那里生活了十四年,竟不知有槐花树?”
沈如茵一怔,“我、我确实不知……”
宁扶眠还要说什么,杜白突然闯进来,手中拿着一只鲤鸟,交与沈如茵。
时隔半年,胭影依然没能回玉棠楼,待在华阳阁中,偶尔会写信来告知宁扶清的近况。
她从鲤鸟肚子里取出纸条,胭影写信的风格一如既往言简意赅,仅有短短五个字:
南疆叛,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