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档口,有些实话盛院首不敢说出口。贤妃娘娘伤的极重,日后怕是与子嗣无缘了。
太后怒极攻心,挥起茶盏摔了个粉碎,两行泪竟然滚落下来。
见太后如此,以皇后为首,满殿嫔妃跪了一地。
太后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尽是厉色,声音苍老了十岁不止:“皇上,后宫子嗣艰难,哀家是操碎了心。日日盼,夜夜盼,好不容易贤妃有了身孕,今日逢此大难。有句话,爱家不吐不快。”
“二公主长歆不吉!从打她出生,宫中祸事不断,多处郡县洪涝,流民无家可归,死伤惨重。如今满月宴上,贤妃竟然好好的龙胎没了。哀家不得不问一句。”太后转头看向白筠筠,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白婉仪,你曾妄言二公主是卯日星君投胎转世,可知罪?!”
就知道这天早晚会来!先说二公主不吉利,再说她假传神意,一锅端!
白筠筠抬起头,腹内草稿早已准备好。只是尚未说话,便被萧珩扶了起来。
萧珩面色不好看,命福公公扶她到一边坐下。太后见此,更是恼怒。就连殿里的嫔妃们也疑惑不解,平日皇上对太后十分恭敬,今日为何这般。
萧珩道:“今日朕与皇后亲眼所见,贤妃在凉亭中纳凉时,长华不小心将她撞倒,这才有了今晚的事。太后可会说,是长华不吉利么?还是要将长华惩治一番?”
太后一噎。没想到是长华撞了贤妃,两岁的孩儿,还是贤妃自己生的,哪还有什么惩罚!
萧珩继续道:“楚绣在刨花水中下毒,应该追究到朕尚未登基之时,这回又要说谁不吉利?洪涝不只是今年有,往年还有干旱,蝗灾,这又是谁的不吉利?”
太后气的浑身发抖,却是无法反驳。
萧珩怒道:“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在背后嚼舌根子。柳贵人首当其冲!什么白虎星下凡,就她会做梦!难不成她比朕还尊贵,为何神仙没有托梦给朕?难不成她比皇后比太后您尊贵?”
皇后适时的附和:“皇上说的是。都是臣妾的错,没有把后宫管理好。柳贵人口出无状,是该惩罚。今晚柳贵人出言无状,惹怒了杨贵嫔,杨贵嫔已经罚她跪着了。”
萧珩冷声道:“贬为选侍,让她自省去。”
太后不做声,阖着眼帘快速捻动佛珠,口中似是念着经文。之前萧珩一向敬重她,没想到今晚触了霉头。也是,见贤妃如此,她太心急了。
萧珩尚不解气,让御医过来给白筠筠看看。今晚她也倒在了地上,还是为了保护长华不要摔着。将她扶起来的时候,萧珩眼尖的看她走路有些不对劲。只是当时所有人都在关注贤妃,没人顾上她。
萧珩心口疼得很!
今晚贤妃在凉亭里,她扶白筠筠的手臂,白筠筠不着痕迹的抽了回去。这些,他全看在了眼里。
他自小长在宫廷中,龌龊事见的多了。贤妃是个聪明人,此举只怕是有深意,白筠筠侥幸逃过一劫。
她在后宫没有靠山,每一步都很艰难,她只有他!
越想越窝火!
萧珩长长舒了口气,“今晚长华摔倒,若非白婉仪挺身而出,长华怎能无恙。”转头问御医:“如何,伤的可厉害?”
御医回道:“回皇上的话,白婉仪扭伤了脚踝,并无大碍。抹些药油,按摩几日便可康复如初。不过…”御医面上露出一丝喜气,“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白婉仪已经有身孕近两个月了。依臣看,这药油还是不用的好。”
什么?!
殿内嫔妃看向白筠筠,心中嫉妒之情难以言表。这是什么狗屎运?救了公主,居然还身怀龙嗣。
床上的贤妃紧紧咬住嘴唇,指甲掐进了肉里。太后也挣开眼帘,眸中的怒气已然化为惊喜,周身的杀气散去不见。
“赏!这等好事要重重的赏!哀家差些冤枉了二公主,想不到二公主满月之日,白婉仪竟然诊出身怀龙嗣,哀家十分高兴。自此,不祥的事谁也不许提了。”吩咐身边的玳瑁:“去!将哀家珍藏的那尊白玉观音赐给白婉仪,让菩萨保佑白婉仪顺顺利利诞下麟儿,为我南晋萧氏传宗接代。”
太后这变化也忒大了些,嫔妃们这才缓过神,纷纷道喜。
太后又道:“只是哀家记得,好像白婉仪这个月的小日子刚过去。”宫里哪个女子有没有小日子,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众人又看向白筠筠,巴不得此事有什么异常。
白筠筠也十分茫然,“臣妾是小日子刚过去,可是这个月的小日子与以前不一样…少了许多。”
刚才为白筠筠看诊的御医说道:“回太后的话,女子体质不同孕相也不同,有的女子喜脉薄弱,两个月才摸的出来,有的喜脉强健,一个月便可诊出来。像白婉仪这般情况的也有,只是不多见,实属正常。臣刚才为婉仪小主把脉,十分确定小主身怀有孕,且胎儿健壮有力。”
萧珩惊喜非常。今日心情跌到谷底,又陡然升到极点,盼了两辈子的愿望毫无预兆的就在面前,已经好久不曾这般兴奋。今晚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偌大的殿内,萧珩只看得见她,别的谁也看不见,谁的话都听不到了。
也不想听,只想与她独处。
“贵嫔的脚腕还可能行走?”
白筠筠抬头一笑,只见萧珩俯下身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跨出殿外。
路上,萧珩快步如风。福公公在后面一路小跑,口中念叨着:“恭喜贵嫔娘娘,贺喜贵嫔娘娘。”
萧珩笑骂道:“少不了你的赏钱,这会儿着急凑什么热闹。”接着吩咐他:“去把勤政殿后面的紫福宫收拾出来,明日贵嫔就搬进去。”
贵嫔乃是一宫主位,福公公喜滋滋的应了。紫福宫的名字还是先帝爷亲自赐下的,意为“紫气东来”。里面的景儿也是顶好的,有假山有活水,还专门在里面建了个园子,养了些珍奇鸟兽。
可见皇上将这位贵嫔娘娘疼到骨子里了。
没回桃花坞,萧珩直接把人抱进了勤政殿。待将她小心翼翼放到床上,萧珩已是满头大汗。顾不上擦,愣是看着她傻笑。
白筠筠躺在床上,侧过身撑着脑袋,以笑回应。此刻满屋的温馨之感,不必什么话语,便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在高兴。
萧珩将脑袋贴在她的腹部,白筠筠大笑,轻抚他的耳朵。“萧郎,孩子还小,你可听不到什么。”
“听得到。”萧珩耍赖,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腹部,“他在说,他有个好母亲。”
白筠筠一怔,只见萧珩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她,“今日朕都看见了。”
“萧郎看见什么了?”
“在凉亭,贤妃拽了你的手臂,而你,将手臂抽了回去。”萧珩笑笑,“小时候,朕亲眼见过一回。父皇的一名嫔妃身怀龙嗣,在湖边赏荷花的时候,故意牵起另一名嫔妃的手推向自己。父皇要惩治被陷害的嫔妃,是朕上前作证,说与她无关,是那身怀有孕的嫔妃使诈。”
白筠筠当真惊讶了。她知道贤妃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但是没想到萧珩竟然亲眼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