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忽然,云耿怀中的竺漓咳嗽了几声,又有了气息,人也醒了,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满脸是悲痛的云耿。
“醒了?!来,来喝药,喝药……”云耿喜出望外,端来药,一勺一勺地给妹妹喂药……
“哥哥,我梦见了一个在火海里跳舞的红衣女子,她要带我走,我跟在她身后走了好久,后来我听见你在大声喊我……”喝完药后,竺漓躺在床上看着云耿回忆道。
第007章:暴风雨的前夕
“漓儿,好好休息,等你伤好了,哥哥带你走。”云耿看着竺漓许诺道,他本来之前还犹豫着,不放心母亲,没想到母亲却忍心闷死漓儿,他觉得漓儿不能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去哪儿?”竺漓问道。
“去找神医治你的病,医好你以后,你就可以做一个正常的人。安心睡吧,哥哥在你身边守着你。”云耿轻声回道,凝视竺漓的眼神里满是柔光。
“娘呢?我们都走了,娘怎么办?雨季到了,娘的风湿又要犯了,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她?”竺漓担忧地问道,她想起了桑兰之前对她的祈求,年幼的她并不明白,桑兰之前的托付和祈求是在利用她的善良,而云耿自然不用问就都明白,他沉默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自己的妹妹,他想告诉竺漓,桑兰不是她的娘亲,告诉她桑兰刚刚还想拿枕头闷死她,可是话刚到嘴边,云耿又咽了下去,至少现在在竺漓的世界里,她是有爹娘疼有哥哥保护的,她不是来历不明的弃儿。
云耿心里想着:“漓儿还是个孩子,我现在不能让她知道她其实是个孤儿,她从小要强,这么残酷的现实,她怎么承受得住?等她再长大些,等我查到她亲生爹娘的线索,我再让她知道……”
“别多想,走之前,我会安顿好娘的,快睡吧。”沉默片刻后,云耿轻声回道。
竺漓睡着后,云耿来到了坐在门口的桑兰身边,低声对她说道:“漓儿醒了,娘,您别再犯糊涂了,您心里清楚,她爱你,一直当你是她的娘亲,您真的舍得她离开我们吗?”
“醒了?!中了狼毒还能醒过来,这丫头命硬,你去忙你的吧,娘不会做傻事了,很快就到了漓儿和余大树的大喜日子了。”桑兰看着云耿的眼睛说道,她在暗示云耿,他的妹妹已经定了亲事了,快出嫁了……
云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冒着细雨出门去了,他来到了乌塔家,让乌塔不要把她在他家看到的事情告诉竺漓,乌塔点头答应了。
喝了几天盲婆给的草药,没几天的功夫,竺漓就痊愈了,最让她高兴的事情是乌塔又来找她玩儿了,不再躲着她了。
那天春光明媚,竺漓拿着族长慕古家的两套蓑衣,准备亲自送回去,还准备了一篮子的鸡蛋,想要答谢盲婆施药救她一命的恩情。这个去见慕古的好机会,乌塔自然是不会错过了,清早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兴高采烈地陪同着竺漓去了慕古家。
刚来到慕古家门外就听见了古琴的声音,琴声声声嵌入了乌塔的内心,她知道一定是慕古在谈古琴,他总是喜欢弹同一首曲子。
盲婆在家门前的柳树下晒太阳,她听见了竺漓和乌塔的笑声,心里叹道:“竺漓这小丫头竟然没死,看来传言多半是真的了……”
两个小丫头围着盲婆说笑了一阵,乌塔借帮忙放鸡蛋的机会走进了盲婆家里头,放好了鸡蛋后,她一身天青色的长裙,静静地立在慕古的房门前,偷偷地听着他抚琴,琴声凄然,她听得出抚琴人内心无限的惆怅,她竟黯然落泪了,也许是心疼他了,也许是被琴声感染了。
“丫头,马上阴历十五了,那天晚上你来我家可好?我给你做好吃的馅饼。”盲婆明明知道每月的阴历十五竺漓就会被禁足在家里,却要故意这么问,一个眼盲心深的老太婆,她所要盘算的事情岂是这两个小丫头能猜透的。
竺漓算了算,还有两天到十五了,她对盲婆回道:“要不就今天吧?明天也行啊!阴历十五,我娘和我哥不让我出家门的。”竺漓笑着回道,心里头还真惦记上了盲婆烙的馅饼。
只是这话正好被乌塔听见了,她比竺漓还兴奋,走到盲婆跟前笑着回道:“我也要来,我也想吃您烙的馅饼。”
“那就阴历十五来吧,你和竺漓一起来我家。”盲婆对乌塔回道。
“我不……”竺漓刚开口想要拒绝,却被乌塔拉住了胳膊,乌塔对着她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千万别拒绝。
“来,我们一定来!”乌塔拉着竺漓的胳膊,灿烂地笑道。
忽然,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衣裳的慕古立在木门边,春风吹起他耳边一缕长发,他眼神冰冷,冷酷地回道:“都不许来,我娘上年纪了,招待不来你们两个疯丫头了。”
“慕大叔,我们不来,我们回去了。”看着慕古一脸的严肃,竺漓连忙回道,拉着还不愿意离去的乌塔跑开了,乌塔被她一路拽着走,痴心的乌塔还边走边回头看站在门边的慕古,直到慕古漠然地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对男女之情感知迟钝的竺漓是万万猜不到乌塔此时此刻的心思,她怎么会想到乌塔这样美丽泼辣的小姑娘会爱上像慕古大叔那把年纪的男子呢。
“乌塔姐姐,去我家吧,你这么想吃馅饼,我让我娘做给你吃。”竺漓对乌塔诚心邀请道。
“我才不想吃馅饼……”乌塔推开了竺漓的手,心里有些难过,觉得慕古太无情太冷酷了,总是那样淡漠地拒绝她,她只是想找机会多看他一眼罢了。
“姐姐……”竺漓见乌塔忽然不高兴了,只觉得乌塔的情绪实在是变化无常,刚才还笑得那么灿烂,这会儿又是一脸阴霾了。
“回家去吧,下次去族长家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乌塔看着竺漓轻声说道,说完就回她自己的家去了。
竺漓点了点头,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却不料又碰见了余家老二余二狗,他看见了竺漓就高声喊道:“嫂子!嫂子!”
“别乱叫,小心我再揍你!”竺漓看见肥墩墩的余二狗就来气,瞪着他威胁道。
“再过半个月就到了你和我哥大喜的日子了,我哥还在山坳里监工盖你们的新屋呢,你不是要一栋新的木房子吗?还特地要求建在后山那片没人居住的大山坳里,嫂子,你这要求好生奇怪啊!你是想着以后在那山坳里就你一户人家,你好欺负我哥么?”余二狗一脸坏笑,看着竺漓清澈的大眼睛说道,只觉得这“嫂子”凶起人来的时候,眼睛瞪得愈发地大。
“要你多事?!你再多嘴,我真揍你了!”竺漓扬起手来,对余二狗凶道。
余二狗忙后退着,抬起双手蒙在脑袋上,大喊着:“我知道错了!嫂子饶命!嫂子饶命!”他可是最知道竺漓的厉害了,他的一条腿就是被她打瘸的,他可不想激怒了他未来的嫂子,他可不想再被她打伤或者打残,他明白他哥哥最是护着她了,就算她将他打残废了,哥哥也不会怪罪她身上来。
“让开!”竺漓对余二狗呵斥道,余二狗忙给她让路。
看着竺漓走远了,余二狗才敢低声叹道:“这么凶悍泼辣的姑娘,以后我大哥娶了她,不被她欺负死才怪,人长得也算不上是泗水村最漂亮的,我们余家可是村里头最富有的,要什么样的姑娘不行,我哥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了眼睛,偏就非她不娶了……”
两天后,又到了阴历十五了,竺漓和云耿都习惯了每个月的这个“特别的日子”,而桑兰却异常地紧张,她心里清楚,熬过这一天,十几天后,竺漓就要嫁到后山那片廖无人烟的山坳里去了,他们家就可以“解脱”了,可万一今天出了什么岔子,万一竺漓出事了或者失踪了,云耿只怕是要寻她去了,她就会一夜之间同时失去两个孩子。
“把她绑起来吧,锁在房间里……”天快黑的时候,经过无数次思想斗争后,桑兰向云耿提出了这个请求。
云耿想起了九年前那个夜晚,摇了摇头,回道:“不能绑她,后果您是知道的。就由她去吧,您别太紧张,这些年我们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