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愚忠愚孝不可为!”御风见燕昊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心中一急,大喊了一声:“难道你便忘记了那惨死冷宫的皇后娘娘吗?”
听到御风提及自己的母亲,燕昊心中一震,转过脸来,咬牙切齿道:“杀!”
御风手起刀落,就见一线鲜红的血箭直直的冲了上去,唐景就如一只被抹了脖子的鸡,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跟着唐景来宣旨的小内侍见了这场景,唬得全身发抖,哪里还敢动弹,倒是跟着来的那一队御林军已经拔出了刀子,高声厉喝:“燕昊,你想抗旨不成?”
御风跳了出去,用还粘着血的刀子指着那十来人,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竟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乃是大不敬!”说罢纵身而起,在那些人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御风已经一刀下去将为首的那个军士砍倒在地。
“谁还敢过来?”御风的刀子上滴滴的落下了鲜红的血,地面上顷刻间就有一条如小河蜿蜒前行的红色印记。身后几个小内侍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燕昊磕头如蒜,其中一个面容白净些的更是口中连呼冤枉:“太子殿下,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由唐大人点了名之内跟了过来。这宫中内乱真的与我们没有关系,全是曹贵妃与外臣勾结弄出来的事,皇后娘娘是枉死的。皇后娘娘仁心待人,小的受过她的恩惠,还偷偷为她烧过香哪!”
燕昊听着那内侍提到萧皇后,心中一酸,伸出脚将他踢到一旁,对着御风道:“放他们回江都去!”
那几个小内侍听了这话,欢喜不胜,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那几个御林军身边道:“咱们回去罢。”
“你站着。”燕昊伸出手来指着方才那个小内侍道:“你回去告诉我父皇,我是被人冤枉的,我在云州乃是与刺史柳大人一道共同御敌,绝非是有谋逆之心。现在南燕形式紧急,还请父皇速速派援兵增援黄州,黄州不保,后边便是明州与豫州了!”
那小内侍听着燕昊这般说,打了个寒噤:“咱家一定会将太子殿下的话带给皇上!”
“还有,”燕昊忍住心中悲痛,望着那小内侍道:“我母亲的尸身,还请你尽量帮我好好保存,有朝一日我会去找你。”
那小内侍咕哝了一声,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太子殿下,我只是个穿深蓝常服的……”
御风拎着刀子就冲到了他面前,将刀子举了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太子殿下的话,你敢不听从?不要命了?”
见着那刀子雪亮,上边还有没有流净的鲜血,那小内侍唬得全身筛糠般,两条腿软得几乎要站不稳,还是旁边的同伙扶了他一把才站住了身子:“太、太、太子殿下,咱家尽力而为,只是咱家真的是能力有限,若是没有做到……”
御风将刀子贴在他的脸上,嘴角扯了扯:“若是没有做到,那你便等着我的刀子架到你脖子上边。”他指了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唐景:“你看到唐大人没有?那便是例子。”
那小内侍惨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由伙伴们扶着一拐一拐的走出了院子,那十来个御林军见为首的唐景都已经死了,不由得全泄了气。他们跟着来宣旨主要是保护使者安全的,现在唐景死了,他们回去也不好交差。
众人望了望燕昊,忽然中间有一个人跪拜了下来:“太子殿下,小人一直敬重太子殿下,只希望能追随太子殿下左右,还望太子殿下准许小人加入云州守备部队里边,为护我南燕出力。”
旁边几个见着那人的举动,都不由得深思了起来,此次没有护得宣旨使安全,回去要受处罚,现在南燕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还不如加入到前线军营中去为保卫南燕出力。想到此处,众人也跟着跪拜了下来:“请太子殿下收留!”
燕昊看了他们一眼,对身边的云州刺史道:“柳大人,你去安排罢。”
云州刺史应了一声,命人将那十来人带去军营那边,又让人将院子里两具尸首抬了出去。望着那群人慢慢走远,燕昊皱起了眉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南燕危急至此,可父皇却依旧只是偏听偏信……”
想着那道圣旨,燕昊便觉得心中好一阵难受,他的父皇竟然轻信了那些奸佞小人的话,要将他废为庶人,把三皇弟立为储君。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只是觉得父皇这种做法让他寒心。逼死了母后,现在又要逼死他?谋逆,好一顶大帽子,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南燕已经处在灭国的时刻了,而那群小人却还是一手遮天的挑起内乱。若大虞的铁蹄踏进江都,那群小人还能蹦跶多久?或者他们想效仿前朝,将父皇拱手送给大虞,然后自己来做这傀儡皇帝?
“可恨,着实可恨!”燕昊紧紧的握了拳,意气难平,转身走进了屋子里边,蜀锦袍子上边粘着的泥土很是显眼,就如那水墨山水里即将被隐没的一块。
“柳大人,借一步说话。”御风将云州刺史拉到了一旁的香樟树下,一双眼睛盯牢了他:“御风有一事相求。”
云州刺史姓柳,名润声,乃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出身,他的祖父做到过中书令,也算得是朝中重臣。柳润声的祖父、父亲都是耿直之人,看不惯这朝中结党营私的事情,皆早早提出了致仕,回家颐养天年,不问朝政。柳润声本来怀着一腔热血,想要有所作为,可却被朝中小人打击,到现在快五十了还只是做着云州刺史一职。
“御统领,你要说的,与太子殿下有关?”柳润声心里也是沉沉的一片,自己虽说一直仕途不顺,可总比太子殿下要好,竟然被自己的父亲所猜忌。
御风点了点头:“目前从南燕的情况来看,恐怕是大局已定,难以挽救了。”御风说得十分沉重,逐字逐句斟酌着:“云州失陷,只怕是迟早的事情。”
柳润声沉重的点了点头:“御统领说得不错,只要皇上再这般随那帮弄臣们把持朝政,延误着不发兵,南燕……”说到此处,一滴老泪从眼角滑落:“南燕即将破国!”
“柳大人,那你准备怎么做?”御风紧紧的盯着柳润声:“柳大人,你是准备弃城逃走还是与云州共存亡?”
“自然是与云州共存亡!”柳润声奇怪的看了御风一眼:“御统领,莫非你是想要我留下千古骂名,做一个弃城而逃的刺史不成?”
御风点了点头:“是,我正是这般想的,不仅如此,我还想请柳大人为我去劝劝太子殿下,请他弃了云州城,躲避战乱。”
柳润声惊得连话都说不齐整了:“御统领,此、此事万万不可!”
第45章 暗自筹划
天高风急,一阵春风将院子里的落花吹得飘飘荡荡的往前方去了,堆在院墙的一角,瞬间便成了粉红粉白的花冢,夹杂着点点艳红颜色。
头顶上的香樟树青翠欲滴,阔大的树冠亭亭如盖,给树下的两个人一片阴凉,遮住了那略微燥热的日影。柳润声站在那黑色的树影中,没有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心底有些发凉。面对着御风,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让太子殿下与他弃城逃亡?柳润声脑海里很茫然,这个念头他从未有过,他所想的便是要拼死为南燕战到最后一刻,云州城被攻破的那日,便是他殉国的时候。
人生自古谁无死,为国捐躯,博得个流芳千古,也算是一条正道了。柳润声自幼饱读诗书,儒家的那些观念深深的植入他的脑海,忠孝乃是最重要的两个字,所有的事情都该在忠孝面前低头让路,他决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
“柳大人,此事为何不可?”御风皱起了眉头,他想着弃城这个主意很久了,自从皇宫见到萧皇后以后便一直在琢磨着,南燕已经是满目疮痍,如何才能更好的保全太子殿下,完成皇后娘娘的心愿。
跟着燕昊转了一日,见他已经隐隐有了殉国的主意,御风心中甚是焦急,方才他手起刀落将唐景给斩杀了,实际上就是为弃城这件事情做下铺垫,斩杀了唐景,实际上便是让燕昊与皇上燕铣正式宣布决裂,让燕昊不再尊着燕铣为他的父亲,不必去尽那愚孝之责,而这对于南燕的忠,他便要好好想点法子才行,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燕昊跟南燕一道埋葬,沉入那冰冷黑暗的泥土里。
“御统领,忠孝两字,忠字当头,忠孝不能两全时则取忠,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御统领还不知道?”柳润声摸了摸稀稀疏疏的胡须,慢慢的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一丝苍凉与无奈:“我是南燕的刺史,南燕亡,我如何能苟活?”
“柳大人,御风想请教下,究竟什么是忠?”御风一双眼睛盯住柳润声不放:“难道对皇上言听计从便是忠?即便知道他做错了,要将南燕民众置于水深火热颠沛流离之惨境,也要听从他的话?”
柳润声呆了呆,细细一想,这才说道:“我可以去进谏。”
“若是进谏没有用,那又该如何?”御风一点也不让柳润声有躲避的余地,问题紧紧的跟了上去:“若现在有一线希望,让南燕百姓以后不再生活于水火之中,不再有亡国之恨,柳大人也不愿意去试,还是想跟着皇上一道赴死?”
“法子?什么法子?”柳润声脸上出现了一丝惊疑:“现在还有什么法子能救南燕?”
“有,当然有法子,就看柳大人赞不赞同了。”见柳润声似乎对他的主意很感兴趣,御风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脸上也逐渐的有了光彩:“柳大人,南燕现在这情形,已是死局,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柳润声点了点头:“不错,没有一处活眼。”
“若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那又如何?”御风用脚在地上划出了一个圆圈:“我们不到这圈子里,跳出圈外来,这样便能更轻松些了。”南燕若是灭国,那便有两条出路,要么是由大虞派人过来管辖,要么就是在南燕扶植一个傀儡,让他来管理南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