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说的,更不见有人反对,任夺飞仙去。
定下一人,还差一人,众人又把目光望向沈河。掌门真人平时都是好脾气的样子,随和爱笑不像个主事之人,但真有大事需决断时,沈河威严自升,即便尘、林这等长辈也为其马首是瞻。
稍作沉吟,沈河肃容开口:“离山安好、玄天倾灭,非我一宗弟子功劳。”
若非各方赴援、舍命苦战,离山根本支持不到苏景与尘霄生赶回来。到时候怕是连飘渺星峰都会打碎了,纵有离山巅也发动不了‘千江水月万里云天’,何谈降妖伏魔。
“一张敕令谢不过所有人,”沈河继续道:“但该谢的总要去谢、力所能及。”说着,手中毛笔再动,于身前纸上写下了第二个名字,亮给众人看:戚弘丁。
第二张敕令,沈河想要送给戚弘丁。
任夺最先点头:“很好。”
确是很好。离山众人全无异议。三大矮宗师古道热肠,这边才一定议他们就催起自己的棺材,把躺在不远处正由离山弟子看护的戚弘丁接了过来。
妄动秘法强激修元以无双一战,战后戚弘丁迎来反噬,总算保住了性命但元基散碎、从此修行路断变成了一介凡人。忽闻得离山高人要把封仙令用在自己身上,戚弘丁愣住了,秀心污口、情不自禁:“操。”
一字脏言,居然把身边人都骂笑了。
很快戚弘丁也笑了,不拒绝但也不答应,距半个时辰之限还早,够他啰嗦几句:“沈真人,你们不会算账么?”
沈河反问:“戚城主的账是怎么算的?”
“无双城落难,被邪物六耳篡夺,是你离山牵头会同别宗精锐杀灭邪魔,让无双城免去天大耻辱,我这没皮之人也被接到离山疗伤,苟延残喘得以活命;”
“我伤势太重无望恢复,贵宗苏师叔给我送来奇效灵草与金玉菩提,灵宝圣药于身、戚弘丁才能行功疗伤......无双城欠了离山一个西瓜,我破关斗幽煞天尊,了不得算是还了你们一粒芝麻。你们收了芝麻以后,又把神君敕令赠我?再还给了我一个金西瓜?你们这账目算得太败家了。”
离山、无双两宗,本就是离山施恩在前,且不论什么正道大义、除妖本份,只说恩怨了偿,莫说戚弘丁还活着,就算他入战打到魂飞魄散,离山也当得起。
待戚弘丁说完,沈河缓缓开口:“飞仙是大好事,但离山弟子等仙去,还有一桩血仇大案要去追查、去清算。”
戚弘丁闻言微皱眉,飞仙去查案寻仇?便是说仇家是仙庭中人了。片刻后戚弘丁眉头舒展开来,不去打探离山的仇究竟何事,只问:“今次离山何人飞仙去?”
“吾兄任夺。”沈河平静应道。
戚弘丁转目望向任夺:“上去后该如何做、要对付谁,全听任师兄安排。”
“事关重大,若真须得戚城主出手相助时,任某绝不会客气。”任夺点点头,总是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离山没赔吧。”
确是没赔,刚刚戚弘丁的账目中少算了一样事情:他自己的性情。
登仙之后,离山之事他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就算真要与仙帝神佛为敌,戚弘丁不会退缩半步,到那时且看无双城主、天上无双!
封仙敕令赠与戚弘丁,是离山高义、可博美名传天下;戚弘丁飞仙,必会相助于任夺,要知道当年他被六耳囚禁就是任夺救他出来的;再说修为本领,离山二代弟子中,能胜过戚弘丁的也只有沈河、任夺,余者皆非无双城主之敌,他上去对任夺的助力要大过其他长老。
噼里啪啦、心里算珠儿响动,沈真人心中的盘算稳稳当当,自是不会‘亏本’,但真正有趣的地方是:他不隐瞒自己的算计,与戚弘丁明明白白说了个清楚。
离山未赔,但对戚弘丁而言...注定还只能再活二三十年、平凡此生之人能得金身、飞仙去,不是赚是什么。
戚弘丁未道谢,于他而言那一个‘谢’字全无意义,伸手自囊中取出了一方木匣,目光望过面前诸多离山高人,最后在沈河、苏景两人间来回转寰,似是在做什么选择。片刻,他笑了笑,因无皮而一笑狰狞:“我觉得自己还是和苏师叔更投脾气些。”
无双城,不同于离山、天元、大成学等名门那么含蓄内敛,他们修行和做事都讲求只问本心不循俗礼,从戚弘丁污口秽言可见一斑,要说离山众人里,也只有坑不了再打、喜欢气死敌人远胜打死敌人的苏锵锵最对得无双城主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