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涛回到乐山燕家镖局后,重开镖局做生意,刚开门就遇上地痞滋事,燕子卿趁机严惩地痞,借此替镖局扬名立威,虽然一时威震乐山,但无奈镖局业务抛荒已久,道上流言也没有平息,所以好些时日都没有人上门来托镖,生意清淡,众人闲着就练功度日,原本以为大刀会吃了亏会卷土重来,但过了多日都不见那伙地痞来捣乱,燕过涛放下心来,知道燕子卿的刀法把他们镇住了。
这一日,燕子卿和南宫骥陪同孙慕莲将孙三清老人的骨灰放入燕家镖局后面的灵堂之内。孙慕莲原本想将父亲的骨灰送回家乡敛葬,但考虑到家乡那边已经家破人亡,整个宗族都已经流离失所了,回去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何况眼下孙慕莲在乐山,倒不如就近敛葬,日后烧香献祭也方便。这么考虑着,就托了附近风水先生去城外寻个宝地,一时还没有得到回音,于是就暂时把骨灰盒放到灵堂中来,设了个香炉,有一炷香供着。
燕子卿上了一炷香后,看孙慕莲还在伏地祭奠,南宫骥在旁作陪,心想可能还要一些时间,于是就退开身来,四处走动看看。燕家镖局的灵堂挺大,辟在后堂一处单独小院里面,灵堂正面供着燕家的列位祖宗,每日有老管家前来添油上香,因为终日香烟弥散,所以屋顶都熏黑了,整灵堂就显得十分阴暗。
燕子卿扫过牌楼上的列为祖宗的灵位,转到了左侧墙面上挂着的一幅大图画前,图画占据了半面墙,因为常年被烟熏,纸质已经发黑了,而其底色也开始发黄,显示出这图画由来已久。画上是一幅黄山日出云海图,嶙峋怪石上数株迎客松虬枝苍劲,石上有一人影,临空远眺眼前的云海日出,只见云海如万马奔腾,虽然图上看不出日光,但通过云海的浓淡墨水,却晕染出金光万丈的磅礴气势,实在是一幅难得的意境超拔的杰作。
燕子卿印象中这幅图一直就挂在这里,虽然灵堂比较阴森,但小时候她还经常跑过来看。燕过涛告诉过她,这幅图就是当年创下燕家武学的老祖宗所画,后人创下燕家镖局后,这幅图作为传家宝,和“漫云宝刀”一起流传了下来,宝刀现在传到燕子卿手中,但这图画却一直挂在灵堂中没有动过。
燕子卿看着这幅小时候常常跑来看的图画,一时间年少的回忆涌上心头,十分甜蜜,她的目光在图画上扫过,云朵、怪石、苍松,还有那个迎风而立的人,突然间,燕子卿感到眼皮一跳,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回头去细细端详,终于看明白了,那画中的人的姿势步法,恰恰像是“越云刀法”最后那招“渊渟岳立”的收手式,虽然画中人手中无刀,但身姿步法还是看得出来。
燕子卿自从服用了楚天阔带来的“麒麟血珠”之后,用了七七四十九天克化吸收之后,内力大增,早已非吴下阿蒙,内功既高,武学眼光、造诣自然也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加之之前在龙虎山祝荪那也得到了众多高手的点拨,所以刀法一日千里,这也是燕子卿可以在燕家镖局重开之日,一刀挫败大刀会地痞的原因。随着她对“越云刀法”的浸淫日久,她也深切感觉到最后这一招“渊渟岳立”意犹未尽,仿佛不能尽抒胸臆,以前她还没感觉,武功大进后就觉得十分别扭,所以对这一招式经常加以揣摩,以致于刚才突然看到画中的身姿步法,立刻就感觉到熟悉。
燕子卿看穿了这一着之后,突然整幅图画似乎变了个样,在画中人上方伸出的苍松虬枝,似乎变成了一柄刀,如此变化下去,竟觉得那苍松竟似人形般扭动起来,每一个身法变化无不是刀法,燕子卿突然感到一阵极为锐利的杀机从画中透出来,她没有防备,惊呼一声,退了几步,胸中气血翻腾不息,几欲吐出一口鲜血来。
孙慕莲和南宫骥听到燕子卿惊呼,以为她被偷袭了,赶忙跑到燕子卿身边,只见燕子卿弯着腰在大口呼气,但却并不见有伤口,孙慕莲着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燕子卿还没平伏下胸中气血,抬手指着墙上画像,断断续续地说:“有杀机。”
孙慕莲和南宫骥闻言,走近那云海图去看,只觉图画气象万千,却没看出什么杀机出来,孙慕莲毕竟对“越云刀法”修炼尚浅,领会没有燕子卿那么多,而南宫骥虽然修为深厚,但他并不懂刀,所以只是看出图画上有异象,但也没有看出燕子卿所说的杀机来。
燕子卿平息了气血,上前来指着画中人对孙慕莲说:“你看他的姿势像什么?”
孙慕莲仔细辨别了一下,恍然大悟,惊呼道:“渊渟岳立。”
燕子卿小声说道:“你再小心看看。”
话音未落,就听到孙慕莲啊的一声,后退几步,吐了一口鲜血,南宫骥赶忙扶住她,急问道:“你没事吧?”
孙慕莲吐血之后,气息也平了,缓过气来说:“我没事,只是被画上的招式牵动了气息,一时抵御不住而已。”
燕子卿说:“你也看出来了,我估计这张云海图中就藏着‘越云刀法’的最后三招。”
孙慕莲点点头,说:“这刀法太厉害,我还不够内功修为来练,看来燕家先人把刀法藏入图画,也是怕后人修为不够而强行去练,难免自伤经脉。”
燕子卿也点点头说:“我想也是。”
南宫骥见孙慕莲没事,遂说:“刀法我不懂,我去叫燕大叔过来。”说完,南宫骥就奔出了灵堂,寻燕过涛去了。
不一会儿,燕过涛和南宫骥就飞奔而至,燕过涛一进门就问孙慕莲:“慕莲,你没事吧?”
孙慕莲摇摇头,说:“只是一时气血不顺,并无大碍。”
燕过涛放心地点点头,转向燕子卿:“子卿,你怎么样?”
燕子卿说:“我没事,爹,你过来看看。”
燕过涛随着燕子卿走到云海图前,燕子卿依样指出画中人给燕过涛看,说:“爹,你先运一口气在看。”
燕过涛依言调息运气,然后再去端详那人影、松枝和云海,那人影就像药引似的,把人带入另一层境界,一时只见燕过涛眼神开始凝滞,脸色变幻莫测,似乎看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等到燕过涛把眼光转向那片辽阔的云海,但见燕过涛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大汗淋漓,似乎在与什么艰苦相搏,燕子卿见父亲脸色不对,本待把父亲唤醒过来,却又怕冒然打扰会让父亲气血逆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少顷,就见燕过涛大呼一口气,弯下腰来,不断喘气,燕子卿用手替父亲拍打后背。好一会儿,燕过涛才恢复过来,直起身来说:“没想到啊没想到,‘越云刀法’最后那三招一直都挂在这里,我竟都没有发觉,实在惭愧。老祖宗神算啊,把招式画入云海图,修为不够的,根本无法看出门道,如果不是子卿你提醒,我也发觉不了,祖宗苦心孤诣啊。”说完,朝云海图下跪下来,伏地而拜。
燕子卿和孙慕莲自然也跟着燕过涛朝云海图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