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现在的小区在市中心,到最近的医院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儿。
可抱着孩子进了医院,到底是大半夜,一时半会儿除了两个护士,医生半天不到位,孔泽瞿眼睛沁上了血丝。抬头跟护士说“去把医生找来。”护士当然不知道孔泽瞿是谁,统共两个护士都在做急救措施,也是没工夫搭理孔泽瞿。
站在边儿上的孔南生眼看孔泽瞿要发作,拉着孔泽瞿然后打电话,电话打完两分钟内,医生来了,不多时间,手术室也准备好了,孔泽瞿看着玉玦被推进去抢救,有点浑身的力气都散光了的感觉,今天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用孔家老四的身份办事。
玉玦是哮喘发作又没有及时用药扩张气管,属于窒息性昏厥,若是再迟上一两分钟,大脑缺氧绝对是抢救不过来的,医生这么说的时候孔泽瞿惊出了一后背的汗,然后回头看躺在病床上正插着氧气管的孩子,一时半会说不了话。
挥手让医生出去,孔泽瞿扶着额头坐下,大气大急之后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乏力感。
玉玦躺在病床上,他坐在病房里,时间点儿也是差不多,也才二十来天,相似的情景又出现,只是这回无论如何再是做不到上一回那样。
看着自己双手,孔泽瞿蓦地就有些啼笑皆非世事无常的感觉,他从来不相信很多东西,听见什么纠纠缠缠的东西总是嗤之以鼻,若是今晚柳胭脂浑身发凉躺在那里,他可能连救都不会尝试的,虽然还不到视生命如草芥的地步,可孔泽瞿还是将生命看得不太重,甚至还有些轻,他总以为人命这种东西要自己个儿看重,和别人没什么大关系,倘谁人想自己不要命,那大可不必救。
只是玉玦他到底教养了这么些个年,还这么一点儿年龄,若是就这么没了,孔泽瞿想都想不下去。
就那么坐了一阵子,回神之后气极,玉玦今晚闹了这么一出,枉费他这些年的教养,虽没有到苦心孤诣的地步,然费了些心思拉扯了的。
起身走近了几步到床边儿上看看情况,细瘦的腕子上插了针头,血管清晰可见,玉玦虽长了个修长的身条儿,可太瘦了,那么躺着不知世事的模样很是让人可怜,孔泽瞿看了半天,本来想叫孔南生来看着的,只是又没叫。
待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玉玦也醒了,每每哮喘发作上一次她就会虚弱一阵子,这回更是没有及时上药,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气儿都喘不很匀,比往常任何一次都弱了些。睁眼的时候病房里很安静,玉玦那么躺了一阵子也依旧没有人声儿,于是玉玦就安静躺着了,她知道这个病房里是有人的。
“为什么没有用药?”孔泽瞿终于发现玉玦醒了,可这人说的头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玉玦没有吱声儿,借着插了氧气管子,她一点儿都没动,连眼睛也闭上了。
孔泽瞿简直气极,“为什么没有用药?”
“没来得及。”玉玦终究还是回答了,回答的时候眼角不自觉的眼泪就掉出来了,玉玦可怜自己竟然回答了。
这显然是谎话,孔泽瞿本来要大大的训斥一顿的,可看见玉玦又眼泪咕咚咚的往出冒,一时间觉得自己可恶,一时间又看不得这眼泪,终是丢下句“没有下次。”然后就匆匆出去了。
上一回她也是这样哭的,那个时候这人还给擦了眼泪,这个时候怎么就不擦了?不擦了也就不哭了,孔泽瞿出去,玉玦就不再掉眼泪了,只是闭上眼,可怜自己又恨自己。
玉玦在医院躺了几天,这期间孔泽瞿再没有来,只孔南生时不时的来,还有个陌生的护工,孔泽瞿连孔家两老人都没让来,倒是穆梁丘来了一次。
穆梁丘来的时候玉玦的吊针也没打,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怔,护工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见穆梁丘来,玉玦扯扯嘴唇笑了笑,她是有些丢人,又不是干了什么光荣的事情,穆梁丘还要来看她。
“怎么这么傻。”穆梁丘叹息。
“就是啊。”玉玦低低说。
玉玦低头靠在床头上,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打在她脸上,低头浅笑着说”就是啊”的玉玦分明还是个孩子,才活了她人生的一点点儿,可语气又像是走了人生泰半,阳光下的模样精致又脆弱,看着很让人心疼。
穆梁丘不忍心,开始怀疑他掺和进着孩子的事情到底对不对,又怀疑孔泽瞿这样到底对不对。
“你给我说说她的事儿呗。”
“谁?”
“……一直和孔泽瞿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玉玦知道孔泽瞿是个冷情的人,可是又长情,跟着他的人都是十几二十年的人,非时间不能得了他的信任,女人尤其是这样,昨晚看两人说话和举止,非十年二十年不能成那样的。
穆梁丘一点儿都不想说的,他看着玉玦长大,小姑娘也会和自己说女孩儿的心事,若是他说在她还没有见过孔泽瞿的时候柳胭脂就已经跟了孔泽瞿,真是有些说不出口。
于是就三两语说了个大概,末了说“大哥到底是个生心健康的男人,那些……免不了的。”
“我知道。”玉玦又低低应了。
“她叫什么名字?”
“姓柳,柳胭脂。”
“名字还挺好听的。”
穆梁丘别眼,没敢继续看着玉玦,倘他是个女人,他会嚎啕大哭。
病房里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半天了,玉玦又说“听南生叔说他要结婚?”
“嗯,”
“还真是快呢。”玉玦讷讷。
穆梁丘看玉玦,玉玦的眼睛老是雾蒙蒙的,这会儿却像是水洗过的一样清亮,只是脸色真的苍白,眼睛清亮又有些无神。。
穆梁丘真的开始讨厌孔泽瞿了,不由自主问“恨大哥么。”
玉玦努努嘴,有些犹豫,半天了说“舍不得。”仿佛她的劫难就是遇见他,压在心底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舍得。
穆梁丘狠狠的吸了口气咽下那股子难受劲儿,揩了揩玉玦的脸蛋,末了使劲儿捏了捏玉玦的脸蛋“傻丫头。”
玉玦睫毛湿湿的,没说话。
有些东西怎么想都想不透,为什么就在某个人身上执着,或者就对某样儿东西有了执念,就跟那些个恋物癖一样,人家对某个东西执着,她却是这么些个年一直在一个人身上放了全部心神。
穆梁丘走后,玉玦躺床上拉了被子包住自己,孔泽瞿要结婚了,她以后到底要怎么过活,好像浑身的脏腑筋骨都被抽离了,心里空落落的发虚。
孔泽瞿做什么事都讲求效率,一旦决定好了,雷厉风行立马就要干了,连说结婚也就要立马结。只是说是要结婚,临了了又不知为什么节奏缓了下来,连酒店什么的也不要人定了,先前孔南生定的那些要请的宾客也都不需要请了,说是几天后就该结的,却是突然间没有风声了。
孔泽瞿要结婚,柳胭脂是不知道的,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孔泽瞿要结婚,从那天半夜孔泽瞿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人了。
孔泽瞿结婚的步子为什么缓了呢,是因为穆梁丘又去找他了。
兄弟两个坐在书房里都在沉默,穆梁丘搞不清楚他到底来干什么的,只是觉着怎么着都要来一趟的。
“以后玉玦怎么办?”穆梁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