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来因着李治吩咐,在院子里详查起来,包括两个看管起来的乳娘,更是连她们家族背景都查得滴水不漏,间或时有向太子妃与孙茗回禀。
一早上也是怕饿着阿宝阿福,李治入宫就叫了内侍又寻了两个乳娘带回太子府。
只是孙茗早就对乳娘这种身份颇有微词,看了两个新来的乳娘,也没叫问,只准她们喂了闺女,却不许她们照看,喂完以后就让人带下去。
虽然昨夜看着叫人惊心,但今晨起后,阿宝阿福明显康健了许多,又给喂了新鲜的乳汁,也变得活泼起来。
孩童都是这般,吃好睡好,就万事大吉,看起来身体健康又活泼,这是最好的。
只是,既然没了病症,前面出的事又如何详查?
王福来自然是一无所获……倒是想起萧良娣所言来。
在古代宫廷或是上流社会中,极为流行“媚道”,又分媚术与媚药之分。术式秘方用得较多,起源也更早,但自从汉代起就严禁使用了。早在汉朝,巫术巫风盛行,且大多人都相信巫术,且对其恐惧,但对应的,对于滥用巫术也是严刑令禁的,最有名的,就是汉代阿娇皇后因巫蛊被贬至长门宫的事情。
王福来一开始也没敢往这上边深想,但对此一无所获,又恐圣人怪罪,只好再满太子府上下探查起来,只这回,不光寻常所用的物事,连带符纸秘灰都没放过——倒真叫他在徐良媛院子中的梨花树下小土丘中寻获一枚枫木偶像来……
☆、第59章 伍拾玖
孙茗自己去看了王福来从乳娘的箱笼里收拾出来的东西,确实也发现一无所获,就又让人招了太医问话。
坐在椅子上,一手乘着扶手,想了许久才问道:“乳娘吃食都有定例,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忌实的?”
关于郡主的事,太医自然不敢敷衍,躬身道:“除忌酒、药等,还有生冷之物。”
只是,乳娘想要得到酒药等原本就不可能,生冷的吃食也有定例,如何会叫她们得到?这样一来,莫非真与乳娘无关?
李治回府后,听了王福来禀报,就即刻遣了人传旨,令徐婉禁足。
这种巫蛊之术李治向来是不信的,但不信归不信,却入历来帝王一般,都很忌讳。轻飘飘地先叫徐婉禁足,不过是,他知道背后还有其他尚且没有查出来。
萧氏与孙茗也颇为惊异,都知道李治如何待两个郡主的,竟然这样轻拿轻放?
李治传了旨意,又担心孙茗多想,就将心中的顾忌与她道来:“如今查不出问题来的,才是大问题。如果谁都有机会在你我身边使这些招数来,下回我们反倒未必能全身而退。”
一开始,他最担心的无非是有人打算谋朝篡位,毕竟在太极宫下手太难。但就目前看来,极可能是府里出的问题。
徐婉未成气候,一看就是被人拉出来顶缸的。那除此以外,就唯有太子妃与萧氏了!
只是这两人,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并不很想深究,毕竟没有真正的带毒心思,也没害道人命,只是略施了小计而已。但这种事却要杜绝,所以给他们略施薄惩就很有必要了……无论是哪一个!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他才初初登基,李唐江山还未能固若金汤,尤其几个王侯将相还没有治得服服帖帖,他仍然需要太子妃及萧氏背后士族的支持。
“宫中□□、食材都有迹可循,就因为这样,才查不到乳娘到底有否误食了什么。”孙茗顿了顿,想到阿福症状比阿宝更明显些,又道:“阿福多是马氏带着,阿宝则是楼氏带着,如今或许可从马氏身上下手?”
李治闻言会意,叫了王福来一番吩咐,见王福来领命下去,才搂着她笑道:“幸好阿宝阿福福大命大,如今已是无碍,且安心吧。”
看着床榻边的小床里睡得吐泡泡的闺女,孙茗也是一脸柔软的笑意。她并不怕有人冲着她来,她只深恨拿小孩子下手!
第二日,王福来果真从马氏身上问出了点消息出来,原来近日长安时兴饮茶,常听闻人有斗茶。就在前几日,楼氏得了份好茶,又常常寻她一块儿品茗……
如此看来,问题竟有可能出自茶上面了?
一边叫王福来去查问,一边又把太医宣来问起关于哺乳期饮茶的问题。
饮茶文化发展并不久,关于这种专业术项太医并不能给到明确的答复,但饮茶好处自然不用细说,只是饮之能叫人兴奋却是真的。
没错,哺乳期不宜多用茶,但具体坏到什么地步,却也不至于,顶多叫孩子睡不好罢了。莫非……这回还真不是针对她或者是阿宝阿福?
孙茗将经过都知会了李治,王福来也将查到的事情往李治面前一摆。那楼氏自己乖觉,知道隐瞒不下,遂勾得马氏多饮了茶,她自己因知道阿宝格外地得圣人欢心,反倒束手束脚,不敢多喂阿宝吃奶……
再然后,孙茗只看到两个乳娘楼氏和马氏就被带下去了……虽然事情影响并不大,但有些事摊到明面上来就显得很残忍了。她不知道两个乳娘的下场,就算马氏不全是无辜,但她自己大意就已是大错。
现在学了乖,在夜里李治批阅了奏疏之后,乘他一脸疲惫地爬上床榻躺下,就与他说了想法:“虽然如今换了乳娘,为了以备后患,日后让乳娘将孩子喂了以后不许她们再亲近,如非必要,还是少叫她们到跟前为好。”
李治只当她是一朝被蛇咬,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算是默许了,也并不知道她这是乘机将乳娘从身边扫除。
另一边,萧珍儿惴惴地等了几日,也没等来李治深查之后的旨意,短期之内也再不敢有所作为,只安静地教养自己的儿子。总之对她来说,不过是来日方长,如今就她一个人的儿子方能入李治的眼,她并不心急……
……
过了几日,李治还没来得急处理吴王李恪,河东地震的事又叫朝廷重新忙乱起来。
如今朝廷正直大洗牌的时候,他倒是想扶持起自己的嫡系一派,又怕这中间盘根错节,所以有些事情也只能一步步地走。
现在河东地震尤其晋州最受其害,收到的凶讯来报说是不仅毁坏了房屋,压死五千多人,如今伤患也是不计其数。
孙茗也看到了奏章所言,被里面传递上来的境况看得心有不忍……从她了解到的后世更多的如汶川地震、雅安地震,死伤都是数以万计。这个朝代不比后世,可以从新闻媒体了解到事实,可以有四面八方去支援帮忙,更多的伤民得不到救治,更多的难民没有在地震时候被压死,反而是在地震之后被活活饿死、冻死……
李治当庭接到启奏,就派了军队救援,又有大批物资跟随。只是后续处理也并没有这样简单,房屋倒了还得重建,人死了还得入葬,若没处理好,引得大批流民蜂拥而至,尤其晋州距离长安这样近,如此一来,事情就会变得棘手了。
当夜,孙茗见他愁眉深锁,拿着笔提了又放下,知道他初遇这种事,实难入手,遂道:“九郎不如寻褚公等人商议?毕竟一人计短,他们总也有人治过此类事件,可以从中借鉴。”
李治将奏疏往案前一放,摇头叹道:“已派人着手去办了,虽然都有例可循,可是总觉得不能踏实。”
今年才刚刚登记就发生这种大事,显得好像触了他霉头,万事不顺的样子。
孙茗知道他这样想太过消极,就拿话引开:“如今晋州定是一片惨淡,九郎何不乘此派遣使者慰问?再行免税,好叫民众好安心地重新燃起对生活的信心?”
这也就是收复民心的大好时机。如今李治民望自然不能与李世民比较,但一点一滴升入民心,不也从旁的小事起吗?
李治听后大赞,忙奋笔疾书起来,又同意免赋税三年,又御笔亲提,予以压死的人家各赐绢绸散匹。
孙茗见他放了心,也自然安心,只是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直到李治将事情一了,正准备就寝,忽然叫她记起一事来,忙将李治推起,言道:“如此大规模的地震,孔有余震,九郎还是做些准备,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