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妃都推说身子不好,不凑这个热闹。韦昭容和杨婕妤换季的时候病了,所以,也就婕妤您有幸伴驾。”
徐慧微微一怔,四妃年纪大了,不爱折腾也就罢了,可韦昭容和杨婕妤,分明是有点避着她的意思。
她忽然发觉自己忽视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她无意与人结仇,可是在这种后宫里,是不是已经有很多人在暗恨她了呢?
宫中以韦贵妃和杨淑妃为首分成两派,四妃看中的是权,应当是的确无心与她争宠爱。可韦贵妃手底下的韦昭容,淑妃手下的杨婕妤她们,正是二三十岁的年纪,会甘心独守空房吗?
四妃有子嗣,陛下还会时不时地去探望她们。可是自徐慧得宠后,四妃以下的妃嫔能见陛下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了。
那她要不要……劝陛下去别人那里坐坐?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上回武才人的事情是个误会不假,可那时候陛下就说过,不许她做这样的事儿。
是选择得罪后宫的女人,还是得罪陛下?
答案显而易见,她当然不能得罪与她朝夕相处的陛下了。
她不怕招人恨,她就怕他生气,和她闹别扭。那个别扭劲儿,后宫里没一个人能赶得上他。
想起太宗小心眼儿的样子,徐慧竟情不自禁地笑了。王掌史见她平白笑了出来,还以为徐慧是高兴于只有她一个人伴驾,苦口婆心地劝道:“婕妤,您得宠是好的,只是这样扎眼,只怕要惹祸事上身。”
“这番道理,你不要同我说,同陛下说去。”徐慧莞尔一笑,“都是他惹的祸水,为何要牵引到我的头上?”
她说的一点儿没错,王掌史竟然无言以对。
皇帝专宠谁,冷落谁,那都是皇帝的选择。为何世人责怪的,却总是那个宠妃呢?
王掌史当然没那个胆子跑去跟陛下说,让他捎带上别人一起去冬猎,别让他们家婕妤那么扎眼。
还要不要命了。
太宗既然这么做了,想必就是有信心不会让徐慧受委屈。想来也是,陛下与徐慧同吃同住,又有韦贵妃和杨淑妃在上面罩着徐婕妤,能出什么岔子?
一年里头,相隔没多久第二次出宫,徐慧已经没头一回那样兴奋了。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温暖如春的马车里,安静地看着书。任凭太宗怎样逗弄她,徐慧都不为所动。
徐慧嫌他聒噪,正想着怎么把人赶出去,便听王德隔着层厚重的帘子,在外禀报道:“启禀大家,太子殿下求见。”
太宗掀开窗帘,太子果然就在旁边。
“今日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承乾是来邀耶耶一同骑马的!”
太子腿上有疾,不良于行,但他非常喜欢骑马。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太子的马术精良,不输于常人。
太宗知道这个孩子要强,每时每刻都急于证明自己,便慈爱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临走前他同徐慧交待,“朕去去就回来,你别太想朕。”
徐慧抬眸睨他一眼,淡淡道:“陛下慢走。”
总算是能得个清静了。
太宗看出她伪装在平和面具下的不耐烦,轻哼一声,弯腰下了马车。
等到徐慧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队伍停了下来,开始安营扎寨。
向来帝王出巡,身边都要带上不少妃子,可太宗却只带了徐慧一个。他和徐慧的起居早已并在一处,是以特意吩咐下去,不必给徐婕妤单独安营,同他住在一处即可。
徐慧向他抗议,表示不满的时候,太宗竟同她炫耀,“朕这是勤俭节约,勤俭节约你懂吗?”
他勤俭节约的下场就是……徐慧狼入虎口啦。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软绵绵的面团儿,但凡落入他的手心,便要任由他捏圆搓扁。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徐慧说不上讨厌,但还谈不上喜欢。
好在他想起明天还要教她骑马,适可而止地停止了对她的侵犯。
学骑马和学射箭一样,对于徐慧来说都是老大难。
平日里见别人骑马,因为是司空见惯的场景,她从未觉得有哪里不对。等轮到自己站在马边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人高马大”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温驯好骑的马……怎么这么高呀?
别说让她自己爬上去了,就是有人把她抱上去,她也害怕啊。
太宗见了就说:“别怕,这匹黑色的不是你的,这匹枣红色的小马才是。”
徐慧往后头看去,稍稍松了口气。可是等她站到小马旁边时才发现,凭她自己的高度,还是完全爬不上去啊。
“朕帮你。”
他看出她的尴尬,轻而易举地将她托上了马背。
徐慧惊慌地低呼一声,像学游泳那时候一样,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太宗的手不放。
却不知这正合了某人的心意。只见冬日的艳阳下,太宗笑容和煦,红光满面地说:“朕先与你共乘一骑,带你跑几圈儿吧。”
☆、第72话
徐慧不疑有他,在骑射方面,太宗是大唐数一数二的好儿郎。
不过等两人一起压着一匹小马,跑了几步之后,徐慧就喊了停。
“怎么了?”他减慢速度,低头问她,“害怕?”
徐慧摇摇头,她望着身下的这匹小马,舔舔嘴唇道:“它太小了,我们两个压在它身上,会不会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