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点点头:“好……”
她说罢轻轻一挣,从他怀中脱出来的同时执起他的手往榻边去。而后自己先翻身上了榻,钻进被子里,拍一拍旁边留出来的地方:“躺下说?”
因困乏而十分软糯的声音听得席临川一笑,并未直接躺下,而是先问了一句:“这么信得过我?”
“君子一诺千金。”红衣侧躺着,明眸凝望着他,“我信你不是会爽约的人……也知你今日必是遇上什么大事了,说出来便是,我听着。”
这口气大有些“讲义气”的味道,席临川便又一笑,吩咐小萄回去睡,自己未褪衣衫便躺了下去。有意与她保留了一尺距离,他望着她静了一会儿,道:“太子死了。”
“……啊?”红衣微一惊,想一想,问道,“赐死?”
“嗯。”席临川点头,睇着她的目光未变,又沉默须臾,问她,“有哪些事,是会让你从此不愿再跟着我、必要离开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红衣一愕。
她从未想过这个,更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倒也清楚他眼下是有心事,便暂且按下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如实答道:“比如你有了别的女人?”
“哦。”他知道她的这些想法,一应,又问,“还有呢?”
……还有?
红衣禁不住蹙了眉头,苦思起来,好像一时想不到什么,只得说:“难说……比如有一天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就肯定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又或是感觉到感情不和?那……强扭的瓜不甜。”
说来说去都是感情上的事,要么是他变心、要么是她变心的意思。席临川哑声一笑,问得更明白了些:“其他的呢?譬如我若没了官职——什么官职都没有。甚至可能不再留在长阳,府邸仆婢都不一定再有?”
红衣惊得眉心狠跳,惊疑不已:“怎么这样说?”
“世事难料,只是先问一问。”他话语平静,而后催促道,“你究竟怎么想?”
她缄默了一阵子。
席临川睇着她为难的神色,苦涩一笑:“当我没问。”
“嗯……”红衣扯扯嘴角,复抬眸望向他这复杂到她看不懂的神色,身子一挪,向他怀里钻去。手环在他腰上,她闷闷道,“我想有一场婚礼,但不是为了那‘将军夫人’的名号的……怎么说呢?我想要的是能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过罢了。所以你是不是将军,对我来说其实并不要紧。”
她说着抬起头,明眸轻眨间,羽睫在他下颌上一划:“我从来不鄙视没钱或是没地位的人,只会瞧不起不上进的人——你显然不是这种人啊。所以就算你遇上了什么事,一切都没了、连长阳都不能待了,换个地方,也还是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她思量着,抿唇一笑:“顶不济了,靠我跳舞也还能先撑上些时日呢!我好歹也是在长阳小有名气的舞姬了,换个地方,想也混不到太差!”
这番答案,多少让席临川有些意外。
他并不怕她给他个残忍而现实的结果,也想过以她简单的性子,可能会不做多想地告诉他不在意、给他心中添一份力。
却没想到她竟然给了个诚恳而又切合实际的说法,既让他舒心,又并不是在哄骗他。
他揽在她背上的手微一紧,长松了口气,浅笑道:“多谢。”
“不谢……”红衣咬一咬唇,思忖片刻,问他,“将军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