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君(1 / 2)

南昱昏昏糊糊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幻觉,头痛欲裂,全身及四肢都好像不在听使唤,手脚皆不能动弹,南光的喊声也忽近忽远,似虚似实。

马不停蹄抵达北地,却遭遇一场战役,北军神出鬼没,北境宗门深韵阵法,西疆那一套,在此全然已经行不通,而且也没给机会让他反应,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与庞博的大军还没来得及会师,便被冲散。

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喊杀声震天战场上退下来的,或是此刻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丝残识?

只记得自己被困于乱军之中,身上多处受伤,最后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宛若一道天雷,全身被撕裂一般抛在空中,又重重的跌了下来,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南昱努力的捕捉着自己那点细微的神识,再加强放大,感受着无法动弹的残躯,终于微弱的张开了眼,眼前有人影晃动,却看不清是谁,声音嘈杂却没一句听得清楚。

隐隐约约像是南光的身形,还有几个影子不是太熟悉。

脑中剧痛再度传来,又是一阵昏迷。

再度醒来时,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南光哭丧着脸,旁边的庞博也好不到哪去。

这二人一副不可置信的震惊模样,怕不是已经在准备后事了吧!

南昱这才知道自己昏睡了十几日。

而这十几日里,也发生了许多事:南宫沛未曾回到康都理政,人不知所踪。朝中事务现在是秦王南宫静在打理。

南昱之所以能起死回生,实乃有高人搭救。

救命之人自称玄冥君,来自北境,据说不光医术超群,还布了一手好阵法。也是这位玄冥君,在天圣大军生死一线之际,宛若仙人下凡一般,孤身深入敌方阵营,只用了一个符咒,便退北军于数百里外。

天圣残兵败将才得以重新汇聚。北军遭遇玄冥君迷阵,连那弘伏都吃不准路数,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换来小半月的消停。

玄冥君,不是南宫策的授业恩师吗?不是已经被弘伏害死了么?

玄冥君与弘伏不合之事,南昱早有耳闻。至于他修为如何,并不清楚。无论如何,人家救了自己一命,谢还是要谢的。

可那玄冥君性情甚是古怪,南光连日请了几遍,也未能将他从那营帐里叫出来,只是每日熬制汤药端到账外,交代南光给主子按时服用,过些时日,他自会前来看诊。

南昱也一直未能见到南宫策恩师的尊容。

玄冥君除了熬药,整日在营帐里不出,也不喜旁人打扰,甚是隐秘。

南昱渐渐能下床走动,唤了庞博及众将领于帐中议事。

“现在剩余多少兵马,辎重可还够?”南昱问道。

“加上三殿下旧部,还能凑齐三十万。辎重秦王十日前已令人押送出发了,想必这几日会到。”庞博道。

“北军呢?”

“北军退到黑水河一带驻扎,据探子回报,应有三十万左右,有得一拼,不过... ...”庞博有些犹豫。

“说吧!”南昱道。

“北军貌似对天圣地形相当熟悉,若集中兵力攻击一处还好办,我担心的是他们各个击破,黑水河本是天然屏障,没过河前,我军还能守住渡口,一夫当关。可现在没遮没挡的,也不知敌军会从何处进攻,甚是被动。”庞博直言。

南昱也正是担心这个,敌军有地形图在手,若来个声东击西,直接绕过主力直取康都,多处牵制之下,连回防都来不及。

康都一但失守,再夺就难了。

“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南昱沉色道。

“殿下也别太忧心,总会有办法。据说神院出面了,汇聚了仙门各家忠义修士,在京城要塞布了结界,想必也是能抵挡一阵的。”庞博宽慰道。

南光见缝插针,伺候南昱喝药。

“玄冥君还是不肯前来?”

“不肯来,这药他也只是送到帐前就走了。殿下,这玄冥君真是怪人。”南光答道,许是宗门修行情结未了,南光对这个怪人却推崇有加:“性格冷僻不说,治病时也不许旁人在场,还要退出去十几丈远。我好奇,便走近了几步。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南光说的神神秘秘,引起了南昱的兴致:“什么奇怪声音?”

“说不清楚,好像是那种痛苦的叫声,声音很低,一开始,我以为是殿下痛醒了,可细听又不像。还有更奇怪的,帐里还有亮光,一闪一闪的,像是什么法术,我不敢上前看,问了玄冥君他也不答,不过,殿下第二天就有了心跳,真是厉害。”

“你是说,他救我之前,我连心跳都没了?”南昱道。

“可不是么!”就像死人一样,南光没敢说。

“我昏迷这些时日,都是他在照顾我?”

“是啊!”南光道:“玄冥君很是尽心,不眠不休的守在殿下塌前,直至殿下醒来的前一日,他才回去休息。”

“那可真要拜谢一下这位绝世高人了!”南昱步出营帐。

寒风裹着雪花迎面袭来,南昱紧了紧衣衫,向玄冥君的帐房走去。

“天圣南宫昱,前来拜见玄冥君!”

帐内毫无声息,南昱迟疑了一下,刚要掀帘入帐。

“致谢就不必了,殿下请回吧!只需每日按时用药,很快便能恢复。”陌生男子的声音不冷不热从帐内传出。

南昱愣了愣,可越是避而不见,他就越想见识一下了,于是,也不管里面的乐不乐意,一抬腿迈了进去。

玄冥君没料到南昱会突然进来,失措之下竟然背过了身,手里还握着笔,看样子是桌上的阵图还未画完:“殿下还有何事?”

南昱盯着那人看了许久,缓缓说道:“没什么事,想当面致谢玄冥君的救命之恩。”

“殿下不必介怀。你我也算有些渊源,竹禾是我座下弟子,救你也在分内。”玄冥君道。

“还是... ...要谢的。”南昱看了看账内:“天寒地冻的,怎么不生火?”

“我不冷!”玄冥君回过身,中年男子仙风道骨,带着几分世外清逸:“齐王殿下请回吧!”

南昱愣住没动,许久才道:“那我,告辞了!”

“不送!”

不多时,南光送来炭盆生了火,又按照南昱吩咐将晚膳端进了玄冥君的帐房。

玄冥君看到桌上的饭菜,神色一变,被南光看在眼里:“殿下吩咐伙房特意做了膳食,战时食材简陋稀少,玄冥君不要嫌弃。”

玄冥君淡淡道:“他伤还未好,别这般费心。”

南光点头,心想岂止是费心,主子这是下重本了,虽是一顿粗食,可放眼世间除了一个人,没谁有过这般待遇。

“他吃了吗?”南昱问道。

“嗯!”南光说道:“玄冥君不知道是殿下亲自做的。”

“以后由你来照料玄冥君起居,天气冷了,帐房里的炉火不能熄,晚些时候,你把我那狐裘送过去,我看他的被子有点薄。”

“殿下!”南光不解:“你这被子也不厚啊!给了他,你盖什么啊?再说玄冥君修为高深,聚个灵气御寒也不算难事。”南光腹诽着,就算报恩,也不至于关心到这个份上吧!

南昱将床上的狐裘抛给南光:“送去便是,废什么话!”

是夜,南昱喝过玄冥君熬的今日最后一道药,口里泛着苦,心里透着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