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相公是猎户 萧鱼禾 4426 字 1个月前

李氏压根没走远,就在屋子外头听壁角,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她放心不下。

果不然,听到沈平安话里话外的意思,李氏便按捺不住,推开门就闯了进去,“我说你脑袋是不是叫鸡屎糊住了!你看上敏姐儿,娘替你求娶她有什么不对的,你现在这个样子,爹娘能顾看着你,可你爹你娘总归是要先去的,你身边没个照应的人怎么成!我辛辛苦苦半辈子,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这是要挖我的心啊!”

“娘。”沈平安无奈,“您想到哪去了,儿子这么大人了,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你看丽姐儿夫婿,也不是活得好好的,现在日子也过得好。”

“你那双眼睛净往别处瞅,那你怎么不看有的人住崭新的砖瓦房,顿顿吃的是大鱼大肉呢。”李氏恨铁不成钢,斥责了两句又道,“娘也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就是想让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这也有错吗?”

习惯了李氏的泼辣劲,猛地一打温情牌,沈平安立时有点儿招架不住,“娘,这事咱们想没用,得敏姐儿点头才成。”

李氏哼了一声,“怎么?她还能不愿意,合该她欠你的,就得后半辈子好好伺候你。”

沈平安不吭声了,方琳这才插上话道,“二舅母您当心气坏了身子,这事我会跟敏姐儿说的,现下正是家里忙的时候,表弟住在这您还得两头跑,要不等他好一些就回家住着养伤吧,在家里舒坦,也方便照顾他。”

李氏虽然有着乡下妇人都具备的泼辣蛮横,自家出了事,方琳的满心歉疚和尽心尽力她是看在眼里的,便没有迁怒于她,低头想了想,道:“你说的是这个理,等会儿我问过郎中,要是成的话,咱就接平安回去。”

沈平安冲方琳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催促道,“那娘你现在就去问问吧,我实在是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来讨债的。”李氏嘟囔了两句,还是起身出去找郎中去了。

段南山拿了药急匆匆赶到医馆,却在外头跟方敏碰了个正着,“你怎么在外头?”

“姐夫。”方敏喏喏地唤了声,章景那小子跟她说她姐很生气,她心底里有点担忧,“我……我在大舅舅摊子上帮忙,你说我姐不会骂我吧?”

段南山原本有点儿疑惑,闻言便明白了过来,声音冷了几分道,“你姐为什么要骂你?”

“当然是因为我没在这儿照顾平安表哥。”方敏是个藏不住话的,段南山话音刚落就把原因说了出来,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补救道,“我不是故意的,舅舅……舅舅生意忙,我……”

段南山看她越解释越慌乱,叹了口气,“好了,别说了,你既然怕你姐生气,就说明你知道自己做错了,那为什么不肯认错?”

“我……我……”方敏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她意外听到了李氏同沈大山说想让自己嫁给沈平安,她也不会在正照顾沈平安照顾得好好的时候躲开。

见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话,段南山也没法子,只好道,“进去吧,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沈平安是个有主意的人,此刻正跟方琳说着自己伤好以后的打算,他在花灯会上见识过各式各样的花灯以后,就心痒难耐,原先是打算好好干活攒些钱去学手艺,好以后自己也能支起摊子,要知道,这一年到头,红白喜事,佳节不断,糊灯笼这门手艺做好了,也能赚不少钱的。

“我寻思着,你还不如自己想些图样,然后试着做,灯笼这东西,都是点蜡烛的,外形好看也就是图新鲜,你纵使学了手艺,跟别人做出来的没什么两样,自然卖不上价钱。”方琳有心替他出主意,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就比方说这酒坊,若是你的灯笼做成酒坛的模样,挂在外头便能招揽不少客人,还有,比起一般的灯笼,在上头画些好看的画儿也更招姑娘家喜欢。”

“喜欢什么?”段南山从屋外头进来,就只捕捉到了方琳的尾音。

“跟表弟说以后的打算呢。药呢,是不是得叫郎中看看,合适了再抹?”方琳笑着起身,目光越过段南山落在他身后的方敏身上,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

方敏头一次见到她姐这样的表情,竟然有点儿畏缩,低低地喊了声姐。

段南山拍了拍方琳的肩,“我在这儿看着,你跟敏姐儿好好说会儿话吧。”他并没有替自家媳妇教导妹妹的想法,在他看来,方琳心底已然有了主意。

的确是这样的,方琳扯着妹妹的衣袖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方敏一路是小跑着过来的,衣裳有些乱了,方琳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替她理了理衣衫,这才开口道,“二舅母说,想替平安表弟求娶你,你是怎么想的?”

方琳从小同自己的妹妹无话不谈,这件事亦从未想过要拐弯抹角的打听她的心思,径直问了出来。

“姐,你是不是答应了?”方敏后退了两步,看着方琳,“二舅母威胁你了?不!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平安表哥的!他的腿瘸了!姐,我要是嫁给一个瘸子,你叫别人以后怎么看我,方家那些人,会笑话我一辈子的!”

“你说什么!”方琳满脸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底的怒火压也压不住,“平安现如今这样,你也不想想是谁害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我也没叫他救我啊,是他自己冲上来的,舅母要多少钱我们赔给她不就是了,为什么非得要我嫁给一个瘸子!”方敏起初有点儿胆怯,可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是啊,她又没求着沈平安,是他非要搀和的,现在伤了腿,凭什么大家都觉得是她的错,还非得要自己嫁给他。

“你!”方琳脑子里嗡嗡响,她怎么也没想到,方敏竟然是这样想的,她要是不愿意嫁给沈平安,自己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她居然觉得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心底里似乎有团火在烧,她终于没按捺住,伸手给了方敏一耳光,“这是钱的问题吗?我给你钱,叫你现在把自己一条腿打断你愿意吗?平安救你是因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要不然你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儿,你……你的意思是说他活该?早知如此,还不如叫他不要救你,叫你断了腿躺在这儿,看你是不是觉得理所应当!”

“姐!你打我!你为了沈平安这么一个外人打我?”方敏没想到方琳会对她动手,捂着脸质问道。

“打你?我后悔打你打迟了,才叫你变成现如今这个样子,忘恩负义!”方琳愤然,“平安是舅舅的儿子,是我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你说他是外人?一个外人会为了救你断了腿?你嫌弃他,是不是心底里也瞧不起你二姐夫?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方家过苦日子的时候,是你舅舅们和你二姐二姐夫接济我们,咱们从那里出来,是大舅二舅收留我们,你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良心!良心是什么?姐你那么有良心,十年如一日的受方家那个死老太婆的磋磨,她们有没有可怜过你?舅舅那么有良心,会眼睁睁地看着舅母她们刻薄你?二姐二姐夫要是有良心,就不会看着我们在方家受苦自己个儿关起门来过日子!沈平安他要是有良心,就不该让我后半辈子跟他一个瘸子过日子!”方敏亦是气急了,将暗藏在心底里的话一口气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直到触及到方琳冰凉的眼神,才开始后怕起来,她忙跨前两步,抓起方琳的手,慌乱地说:“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不想嫁给平安表哥,我不想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日子,我要过好的生活,叫方家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跪下来求我,将我们受的苦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

方琳失望又痛心,尤其是胸口,感觉跟针扎似的疼,她浑身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呢喃道,“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我把你带大,不是叫你踩着别人过日子的,人活一世,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你这样自私自利,跟方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大概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带出来,兴许是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我去给表哥道歉,我去求他,姐,你别难过,只要你不叫我嫁给他,让我做什么都行。”方敏见方琳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一慌,连忙道。

方琳摇摇头,“不必了,二舅舅二舅母和表弟那里,我会想办法去说的,姥娘说叫我把你带走,可如今这样,我想我是管教不了你了,你心大了野了,我也不知该如何管教,我记得铺子里有个小院,你就住在那儿吧,往后如何,且看你自己过活吧。”

“姐,我错了,你别说这样的话,也别不要我。”方敏泣然,见方琳丝毫不为所动,一咬牙,道:“我……大不了我赔一条腿给表哥!”说罢就搬起地上的石头作势往腿上砸。

☆、第46章 直言相告

方琳是个心软且护短的人,很多时候她都宁愿自己把委屈咽下,也不愿意让妹妹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总想着她们都还小,可这一回,她没有伸手去拦。

拎着石凳子的方敏迟疑了一下,呆呆地着看着她姐。

“怎么?不敢了?是不是跟你想得不一样?”方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有多伤心难过了,她从未曾想过,自己的善意,竟然有朝一日会成为妹妹有恃无恐的依仗,她叹息了一声,道,“你若今天眼睛不眨一下的砸下去,我或许会当你是幡然悔悟了,可如今看来,你不过是想做个样子给我看看罢了,你当真以为自己很聪明,能将我,将舅舅他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方敏呆愣愣地,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离开方家之后,大姐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以前她会为了方琳的改变而觉得欣喜,可如今却觉得心慌无比,甚至有点儿怀念起那个虽然懦弱却会拼了命维护她的姐姐来。那个会疼爱她包容她的姐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心冷情,对她没有丝毫怜惜之意的女人,装柔弱可扮怜丝毫都不起作用,她很想说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也很想说,姐我错了对不起,可到最后,也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石凳子,抹着眼泪,转身跑了。

方琳叹了口气,若是搁在以前,她定会先追上去,再细致耐心地开导劝解敏姐儿,可这一回,方琳却歇了这样的心思,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变成妹妹不肯觉醒不肯认错的助力。

将被方敏随手乱放的石凳子摆正,她又在这里待了许久,直到段南山放心不下寻来,才同他一起回了沈平安养病的屋子。

李氏问过了郎中,知道儿子的伤只要勤换药,再多吃些补身子的东西,等到能下地便无大碍了,她心底稍稍放心了些,虽说是瘸了腿,可遭了这样的祸,用孩子他爹的话说,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李氏在感激老天爷的同时,愈发恨起方敏来,但她知道儿子的心思,便没将怨恨摆在脸上,而是打听起他跟方琳聊得做生意的事。

沈平安会说话,纵使李氏心情不虞,听他逗趣了几句,脸上不觉也露出丝笑意来。

母子俩正说的高兴,段南山和方琳从外头回来了,李氏见方敏没跟着进来,那脸色瞬间就变得跟锅底一样,黑的十分透彻。

方琳觉得有些累,也许是成亲之后事事都有段南山帮着张罗,她躲懒惯了,突然应对起这样的事觉得很是疲惫,她揉了揉额头,觉得舒坦了些,这才开口道,“舅母说的事,我问过敏姐儿了,她不大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