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由着竹芩姐、由着竹芩了,高兴怎么叫都行。」景文巴结道。
「这还要你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谁教朕的呀。」竹芩笑着转过身,拍了拍手「哎,今天太开心了,那个谁,既然景文不计较,朕也不计较了,五十军棍便算了吧,以后见着他,先想两件事,其一,他是我义妹的夫婿,其二,就是个散职,黛仪的护卫也有四品官级,给点尊重总行吧?」
「谢皇上开恩,景文先生,下官失礼了。」那禁军女官继续跪着,似乎在等着景文发落。
景文脑筋转了转,摇了摇头。
「竹芩你当我朋友是么?」他露出有点呆呆的神情看着她,竹芩脸带微笑,点了点头。
「能否借一步说话?在旁边一点点就好。」景文搓了搓手,李崔二人顿时往旁边稍稍挪了两挪,好像这个人一切行为与我们无关似的,竹芩这就往一旁连连踏了几步,招了招手唤他过来,景文忙不迭地小跑过去,蹲在她旁边。
「你说吧。」竹芩微笑看着他。
「竹芩,我现在可要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了,」景文一脸认真,抬头注视于她,「且说我第一眼见到竹芩时,那无以言表的高贵气息,便如天上最是闪耀的北极星一般,比如日当正午,令我难以直视,我的第一印象其实是,此人颇有王者风范,仅为人臣实在可惜。」
「这是夸朕么,何来大逆不道?」竹芩眨了眨眼睛。
「如今竹芩之所为却是在给自己拆台,这对你相当不好。」景文注视着她的双眼,竹芩忽觉两颊一辣。
「景文什么意思?起来说话。」
「犹记得,当时竹芩姐姐教诲我,万不要把刑部当摆设,如果竹芩却把当时我的一句无心蠢话记在心头,什么王上要如何便如何之语,无疑是我的不是。今日禁军将士们也是为了圣驾威严,这才于我无礼,竹芩就是要对我稍稍特别一点,也得与他们先说明了,没有事先说好就开罚,长久下去,禁军们难道不会对自己的职责產生疑问,而动摇对你的忠诚么?往后若是有人打着竹芩的名号意图不轨,他们还能够保护你么?」景文围着她缓步打转,一边说着一边搭配各种手势。
当时初见竹芩,她一直是坐着,后来也提前起身走了,景文一边说着,一边有点讶异,这比起朱茗要高出没多少的矮小身躯,居然便带着统领一国的霸气。
竹芩听完,噗哧一笑。
「──景文,朕的话你有好好地记着,朕很开心呢。」她对着景文点点头,往那个禁军看去,景文跟着回头一看,没想到那名女将居然在偷笑,这便起了身,往后边退去,从头到尾禁军们似乎都没打算把谁拖下去,尽是一齣戏来着。
「竹芩,这是试探我么?」景文瞇起一隻眼睛。
「正是,朕就想着你一定会用某种方式对朕失礼,不过没想到你便直接不当朕是皇帝?有意思,谁会没事为了戏弄你扮作皇上了?朕想想,是不,李大人的信用不是很好呀,她经常玩弄你么?」竹芩斜眼睨了站在一旁的李毓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自己被看,她一脸茫然。
「她第一次与我相遇便乔着下人一般,不过也是,我怎么便以为有谁能扮圣上了?圣上可以往下扮,常人却是不能往上来的,哎呀,姐姐法外施恩,别夷我叁族。」景文忽然觉得自己白痴到有剩,连忙低声求饶。
「再叫姐姐,朕先抽你几板子。」竹芩抿了下朱唇,「景文,怎么老叫着姐姐,死活不改呢?」
「嗯,总觉得姐姐这个称呼嘛,亲切许多,关係一下就近了不少。」他歪着头,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而且人不常言道么,女帝母仪天下,我自己私心觉得,母究竟年纪要再大上不少,辈分高上一级而显得有距离,姐姐可不一样了,一样是照顾人、为人榜样、受到敬重的一方,不仅算得平辈,没有距离,也是可爱与美丽兼备的角色,成熟稳重略带韵味却不显得过头,比如香醇美酒正是恰到好处。」
「行吧,歪理一堆,朕便由着你叫。」竹芩翻了个白眼,这番好姐论听得她是头皮发麻,两颊生晕,「朕可还没说完呢,朕要试验你什么。」
「我应该通过了吧?没有被拖下去打。」景文嘻嘻一笑。
「是的。景文,你这几项特质,朕觉得很好,万万莫要改了。」虽然带着微笑,竹芩的气势明显认真肃杀了起来,景文都跟着汗毛直竖,这种感觉和朱茗要与他说正经话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过而无不及,「其一呢,便是把朕当朋友一般,人臣朕有、马屁精朕有、贪官污吏朕有、心腹朕有,交心的朋友,到底朕需要一个。其二,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指出朕的错误,这又更加把朋友这个身份提升了一个层次,友直友谅友多闻,景文于朕,现在看来是样样兼具。」
「过誉,过誉了,竹芩姐姐。」景文满头大汗,为什么圣上对他评价这般高,他可是半点头绪也没。
「是不是过誉,待会便能见真章。朕要让黛仪替朕消除消除这阵子的疲惫先,也许景文也可以加入,朕听说你也挺有一手,然后,朕要听听你这阵子都给朕蒐集了些什么。」竹芩轻轻一笑,一转身,两名宫女从龙椅两侧站起,刚刚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两人,她们急忙来到竹芩身边,随侍左右,竹芩这便带着李崔两亲信还有禁衞们准备往偏殿而去。景文则马上想歪了也可以加入还有挺有一手这两句曖昧言词,往自己脑门拍了拍,这才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