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陆沉正在公司的餐厅用餐,李西山坐在他的旁边,跟他提起郑父的事情。
“听老先生说,夫人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很糟糕。”他把郑父的话添油加醋般地在他面前复述了一遍。
“她自己作的。”陆沉连头也不抬,语气里不带半点情绪。
“老板,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你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眼看就要结婚了。”
李西山整张脸上都写满了遗憾,他不明白原本那么明媚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得抑郁起来,还把他心里高高在上的老板又甩了一次,两个人之间还失去了一个孩子。也难怪他的老板回来之后,性格变得更冷了。
陆沉没有再回答他,吃完饭后他坐电梯上楼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手机消息提示灯亮了亮。
他点开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我是郑蘅的爸爸,阿蘅一个人又偷偷跑到南方去找你了,在你那边遇到一些事情,现在人被琶洲的警察带走了。”
“……”
陆沉只觉得莫名其妙,以郑蘅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再回来找他。
“她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精神又不太好,你这次再不来救她,她又要像上次一样,被关很久了。”
“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每天都要定期服药,如果没好好吃药,精神状态就会变得更差,到时候不可逆转,我怕她真的会疯掉。”
陆沉凝眸,沉思良久,这段时间里他像分别时约定的那样,好好地工作生活,人生轨迹又回到了从前的时日,安稳平静,无波无澜。
但她,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吗?
郑父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站在警局门口,跟站岗的两个警察来回周旋了半天。
“让我进去,我就进去看一眼。”他放下几十年来教书人的正直磊落,此刻像一个泼皮无赖一样直接往派出所里闯。
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恨不得当场将这个刁民绳之以法:“这位大叔,没事您回家好吗,不要妨碍我们干正事。”
另一个资历较深的老警察耐着脾气跟他解释道:“您女儿真的没有被拘留在这里,您一定是误会什么了,女儿失踪了可以过来立案,怎么直接来派出所找人?”
双方僵持了半天,郑父的心里也逐渐没了底气,他走到一处树荫底下,看了好几眼时间,如果这个计划不能成功,他只能再去陆沉公司跟他好好聊聊了。
他抹着额头上的汗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果不是女儿的心理医生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绝对不会在这个又热又潮的城市里多待一天。
当他正冥思苦想该怎么解开女儿的心结之时,一辆酒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了路边,陆沉推开车门走了出来,看到一脸焦急的郑父,才在心里确信她真的又被扣押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她是跟这所公安局犯冲了吗?
郑父看到陆沉的身影,不禁喜上眉梢,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女儿以前真的没有看错人。
陆沉没有跟郑父打声招呼,他只想把她带出来后,自己就及时抽身离开。
半年前,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她被关在这里足足半个月,他却始终一无所知,最后,导致了那般局面。
年纪大的那个警察眼尖认出了陆沉来,他扶稳帽檐,小跑着迎了上去,殷勤地问他道:“陆总,什么风把您又给吹过来了?”
“她人呢?”陆沉跟上一次一样直接问道。
“什么人呐?”老警察一脸茫然。
“上次平白无故在这里被关了半个月的那个人。”
“您是说您的夫人吗,自从您上次那回儿直接上诉到了省公安厅,原来的陈局长被当场卸任,后来又调来了一个新的黄局长,把局内作风管得很紧,半年里没再抓错过一个人,所以,您夫人这次真的不在这里啊。”
他急得汗流浃背,这叫什么事啊,现在怎么一个个的都直接来公安局里要人了?
陆沉将信将疑,准备再细细追究的时候,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抹削瘦的身影,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看清来人后,瞳孔微微放大了几分。
郑蘅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刚刚从车上下来,还没走几步便生生顿住了脚步,愣在两丈之外,亦一脸懵疑地看着他。
老警察也认出她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僵杵在一边的陆沉谄媚地说道:“陆总,您的夫人不是在这吗,我说了这次我们真的没有拘留她。”
陆沉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她的脸上挪开,她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双眼被太阳烧灼,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郑蘅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柔黄色的阳光渗入他白皙的皮肤里,衬得他的五官愈发清晰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