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心下急切,白司颜便是放慢了脚步,也不可避免地踩出了不小的声响,在飘渺的琴音和树梢鸟雀的鸣叫声中,听着有些突兀。
然而,那人分明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就连手下撩拨琴弦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天地之大,只有他一个人。
“喂……那个……”
走近了才发现,那个青衣少年并不是坐在湖边弹的琴,而是整个人连着琴都悬空浮在了水面上,与其说他是在弹琴修身,不如说是在闭心练气。
换做之前,要是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白司颜肯定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好在进到天岐书院之后,见识了不少高手的武功,才逐渐适应了这个一拳头就能把整堵墙壁都砸烂的、像是开了外挂一样的世界。
但……尽管如此,白司颜还是微微有些惊异。
毕竟能做到像湖面上那个少年一样境地的家伙,在聚满了全九州精英人才的天岐书院,恐怕也是屈指可数的。
走到湖边,白司颜的轻功还没练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因此不敢轻易施展,只好抬起手来对着那个淡青色的背影轻轻招了两下。
“你知道南宫芷胤在哪里吗?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听到她开口询问,那人才停下了指尖的弹拨,然始终没有转过身,也不曾侧过脸颊,只背对着白司颜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他们在后山,绕过这个池子,再穿过一片梅林就能找到了。”
声音却是好听极了。
像是水珠落在了湖面上,滴答一下,缓缓晕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散发着一抹淡淡的水莲清香。
没有太多的热切,但也不显得冷漠,宛如萦绕在山顶的薄云,看得见,却又抓不着……听在人的耳朵里,泛着几丝微醺的味道。
“……哦,”微愣了片刻,白司颜一时间都有些醉了,顿了顿才猛地回过神来,颇为慌乱地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多谢!”
刚刚那一瞬,对方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连长什么样都没看见,白司颜却有种被蛊惑了心神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可怕……
那个少年,简直就像是妖怪一样!
一直等到白司颜跌跌撞撞地走远了,端坐在湖面之上的少年才缓缓提起眼皮,朝远处那个略带莽撞的身影看了一眼,继而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百里长歌……么……”
按着竹林里那个少年指的路走,绕过小湖果然看到了一片开得蓊蓊郁郁的红梅,在这种从下到上能看到四个季节的山脉上,在大夏天能看到冬梅,白司颜也是见怪不怪了。
不知道为何,听了那人的琴声之后,白司颜的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还不自觉的哼起了刚才听到的调子。
只可惜,这种美丽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穿过梅花林之后,白司颜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看到南宫芷胤,还有……
百里雪篁!
不得不说,其实在湖边的时候,听到那个青衣少年脱口而出“他们”两个字的时候,白司颜就已经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了,但想着他们两个人原本就经常呆在一起,形影不离的,白司颜也不想深究。
直到现在……
眼睁睁地看着南宫芷胤衣襟半解,半躺半靠地倚在树干上,微蹙眉头发出细碎的轻吟,而百里雪篁则俯身趴在他的肩头,以一种相当亲密的姿势埋在南宫芷胤的颈间……
什么都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问了,这样的一幕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一切,看得她的眼睛都快瞎了!
“你、你们……”
抖了抖唇瓣,白司颜克制不住,从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哀鸣。
刹那之间,只觉得山河无光,天都要塌下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南宫芷胤不由睁开眼睛抬眸看去,却见地上哗啦啦地掉了一路的梅花花枝,零零落落地,在白司颜的身后蜿蜒成了一地的悲伤。
“阿言——”
抬起手,南宫芷胤想要叫住她,却是眼角余光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呸。”
直起身子,百里雪篁侧过头,对着边上的枯草丛吐了一口血水……只见泛白的枯叶上,浓郁的毒血已经黑得像是掺了墨汁一样,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趴在南宫芷胤的肩头,连着吸了七八口血水,才将他伤口上被毒蝎子咬出来的大部分毒血清除干净。
抽出手巾擦了擦嘴巴,百里雪篁微蹙眉头,得了空才回头看了眼那一地七零八落的梅花枝。
“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是长歌。”南宫芷胤微扬嘴角,扯起了一抹为无奈的笑意,“不过……她好像误会我们什么了……你要不要去跟她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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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在南宫芷胤伤口上的毒血流散到全身之前尽快把毒素吸出来,百里雪篁一时间无暇顾及其他,再加上刚才一直背对着白司颜,所以百里雪篁并没有瞄到白司颜的半片衣角,也不太清楚刚刚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
“解释?她误会什么了?”
抬手挠了挠鼻子,回想起白司颜刚才露出的那个表情,南宫芷胤自然看出了一些端倪,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长歌她……刚才看到我们这样,大概是误会我们之间……有奸情了……”
“误会我们有奸情?”皱起眉头,百里雪篁却是不太能理解,“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你怎么可能有奸情……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