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杀大哥……不全是为了朱雀剑,而是……他该死!”
闻言,白司颜不由转头同东倾夜对了一眼,眼尾微微扬起,露出了几分满意的表情——
他果然承认了,三年前的那几具尸骸,是他的杰作。
那几个人,都是他杀的。
没想到张智伊对大哥的恨意会这么深重,来人不禁顿了一顿,才不明所以地继续问他。
“大哥他……怎么了?大哥不是一直都对二哥你照顾有加,关怀备至的吗……从小到大,大哥最疼爱的就是二哥你了,不管二哥你要什么,大哥都会尽量办到……大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哈哈!”张智伊忽然大笑了两声,却是笑着比哭还难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哈哈哈……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想,是,我是忘恩负义,我是恩将仇报……可是你知道,我的娘亲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出世就会落下这一身的顽疾吗?你又知不知道,在私底下大哥是怎么玩弄羞辱我的吗?!”
来人闻言又是一惊,再开口,语气不免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大哥他……”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想起当年经年累月积压的恩怨,张智伊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魔魇了一般,连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疯狂!
“是他害死了我娘亲!是他从小给我喂了毒,才会害得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他从来就看不起我娘亲的出生,打心眼里认为我不配做他的弟弟!他用解药控制我,将我当做他狭戏玩弄的贱奴,还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羞辱凌虐我!要不是……”
越说越激愤,张智伊出离了愤怒,就算时隔多年,一提起当年的怨恨还是无法轻易平静,仿佛要将憋在心头二十多年的积怨一口气全都吐露出来。
然而,正说得愤慨,张智伊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显得十分的突兀。
见状,白司颜微微凝眸,心道这个张智伊果然谨慎,都到了这个当口儿,还把如此把持得住,想来当年确实被他的那个人面兽心的大哥欺辱得够呛。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样一来,就更加能够证实——
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
就如同张智伊刚才所说,他的身子是被喂了毒的,而且这毒很难解,毒的解药只有他的大哥才有……所以这么多年来,在不得已之下他才一直受制于人,隐忍不发。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个人找上了他,还给了他能解毒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也并不重要,无非就是什么奇珍异宝,或者是从他大哥手里拿到了解药的配方。
如此一来,他甘心为那人效力,也从大哥拴在他身上的镣铐中解脱了出来,并借此机会一举杀了他的大哥和他身边的朋党,以报杀母虐己的血海深仇!
白司颜对他的家事不是特别感兴趣,至于他们为何兄弟相残,也不是十分在意,她更在乎的是——
那个想要拿到朱雀剑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他又为什么对朱雀剑这么耿耿于怀?时隔三年了,还念念不忘,对其孜孜不倦。
而他既然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朱雀剑,为什么又不亲自动手?却要假手他人,兜上这么大的圈子?明明以他这般运筹帷幄的才智,若是亲自出手,必然会比张智伊更有胜算,可他还是将此事交给了别人,似乎非常不愿意泄露身份。
这一点,从张智伊刚刚的表现上就能看出来,他对那个家伙的来历,可谓是讳莫如深,半个字都不敢轻易透露。
了解到了大概的内幕,来人一下子解开了不少疑惑,但他此行的目的,跟白司颜是一样的。
其一,为了洗刷百里月修的冤屈。
其二,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尤其是要搞清楚……身为一个武功并不十分高强,靠头脑出类拔萃的家伙,张智伊为何会对朱雀剑如此上心,甘愿冒着被赶出天岐书院的危险,而半夜闯入祠堂盗剑?或者说,到底是谁要他偷朱雀剑?!
稍稍压下心底的波澜,来人微微沉下语气,循循善诱。
“那么我呢?即便是大哥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是我一向敬重二哥,便是知道二哥出生卑贱,也不曾对二哥有过半分的不敬,难道……就因为我撞破了那件事,所以就该死吗?二哥……你好狠的心啊!”
话音落下,张智伊目光烁烁,不由得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愧疚。
“是二哥对不住你,可是你不该、你不该偷听,更不该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哥你会如此执着于朱雀剑?当年若非为了朱雀剑,想必你也不会在天岐山上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对大哥动手……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张智伊却是当机立断地否认了,“朱雀剑乃天下至宝,没有谁会不想要得到它!”
“呵呵,”一直站在边上没出声的百里月修,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不错,朱雀剑是天下至宝,可别人说这话我会信,一个以飞刀见长的家伙拿这种理由搪塞,我就不信了。”
张之卓继续在旁边加油添醋,催促道。
“二哥,你说吧……是不是有人要挟你?到底是谁想要得到这把朱雀剑?只要你说出来,说不定师尊们还会对你从轻发落……”
“没有别人!”张智伊还是一口咬定,“是我自己想要朱雀剑,跟任何人无关!”
“真的无关吗?”百里月修扬起嘴角幽幽一笑,“这倒是奇怪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拉个垫背的,你弑杀兄长已是大逆不道,难道还会良善到替那些曾经嘲笑过你的家伙们着想吗?”
“不要说了!我说了,没有别人就是没有别人,我自己的罪责,我自己一个人担!”
一听这话,张之卓不禁急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二哥你这又是何必?!什么叫你一个人担着?!难道,难道……三哥就要那么枉死了吗?倘若不是为了朱雀剑,他又怎么会牵扯到这种事情当中?说起来,那幕后之人……不也是害死三哥的凶手吗?!”
闻言,张智伊微微一诧,吃惊地看向张之卓,随后立刻像是了悟到了什么。
“你不是阿聿?你是阿卓?”
“是,”张之卓红着眼睛,点头承认了下来,“我是阿卓,三哥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哈哈哈……”听到张之卓的悲愤之言,张智伊又是一阵仰头大笑,似乎比刚才笑得更为夸张了三分,一边笑,一边叹,“是啊!阿聿死了,阿聿早就已经被我亲手害死了……是我对不起阿聿,是我对不起他!”
说着,张之卓忽然扬起手臂,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作势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刺。
“叮”的一声!
在他的匕首落下的瞬间,却见黑暗之中闪速地射出了一枚飞镖,打落了他手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