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陪着站了会儿,忍不住又问道:“为何皇上前去太庙祭祀,却一个字也不透给娘娘,反而都告诉了颜贵妃,莫非还是跟娘娘生疏了?”
江水悠道:“皇上的心意谁能猜得准,连我也是一知半解,越发看不懂他了。只不过,就算我看不懂皇上,幸而这后宫内的人,只怕比我还不懂呢。”
宋嬷嬷笑道:“正是,不管怎么样,娘娘还是稳居四妃之中的。皇上对娘娘从来也格外偏爱。若不是颜贵妃的出身,只怕贵妃还不及娘娘呢。”
江水悠眼中透出恍惚之色,过了半晌才道:“咱们都忘了一个人。”
宋嬷嬷一怔,继而道:“娘娘说的难道是小鹿……德妃娘娘?不是说她下落不明吗?怀着身孕又下落不明,奴婢看指不定……何况就算她侥幸无事,这样流落宫外,又怎么能回来呢,就算回到宫内,只怕也不是先前那样受宠了。”
江水悠抬头:“为什么这样说?”
宋嬷嬷道:“这德妃的受宠本就有些古怪,论样貌她比不过贵妃跟您,论出身更是……就算后来跟禹将军认了亲,但那禹将军再势大也不过是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武将。始终不如文官们矜贵。更何况身为宫妃流落宫外,谁知道遭遇了些什么,还清白不清白呢,皇上怎么还会喜欢她?”
江水悠虽然很想相信她的话,可是理智并不允许她这般轻信。
她苦笑道:“之前德妃也出宫过两次,又怎么样?每一次皇上反而更加宠她。真是……同人不同命,倘若是我们之中的什么人流落宫外,只怕就如你方才所说一样待遇了。”
宋嬷嬷愕然。
江水悠想到皇帝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心头微微动荡,可想到那人的心意犹如天上星月,可望而不可求,心中却极为烦乱:“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去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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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璋接了圣驾,先去太庙,才从太庙煊煊扬扬的起驾回宫。
一路上颜如璋又把朝廷上的情形跟皇帝飞快地说了一遍。
原来这段日子皇帝不在宫中,那些大臣们自然不能安分,起初一度吵嚷着要一起闯乾清宫。
幸而皇帝祭祀太庙的事情理由十分充分。
一来是太后的孝压着,无可厚非,又加上皇帝才平定了西南邺王之乱,朝臣们心服于皇帝之能,自然也不敢再大闹。
赵踞说道:“难为你了。朕不在京内的这段日子,你操心不少,看着比先前都清减了。”
颜如璋道:“就算鞠躬尽瘁,只要皇上能平安回来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一切都值得了。”
小国舅回了这句,才又问道:“小皇子……”
拓儿失踪的事情自然并没有昭告天下。
只有颜如璋高五等亲信才知晓此事。
但颜如璋毕竟也知道的并不详尽。
赵踞敛了笑,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銮驾,轻声道:“当着她的面儿千万不要提。”
颜如璋一震:“还没有消息?可高公公……”
赵踞道:“高五办事还是很得力的,已经追踪到了那两人的踪迹,想必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回。”
颜如璋松了口气:“怪道我看小鹿、咳,德妃娘娘清减了这许多。”
赵踞听他的语气里情不自禁竟带了些关切之意,心里略有些古怪,面上却还不露痕迹,只是在心中暗暗打算,若是太后的孝期过了,就尽快安排颜如璋的婚事。
皇帝回宫的消息自然万众瞩目。
但令人更加震惊的是,皇帝竟然陪着德妃一同回宫了。
对外所传的,是德妃给禹泰起所救,一直都在夏州养病,近日禹泰起才派人将德妃护送回京。
这种说辞自然也是无懈可击。
在一众错愕的眼神之中,有两人却并不觉着愕然。
一是颜珮儿,早在皇帝回京前一日,颜如璋就曾暗中跟她旁敲侧击地提过此事,所以颜珮儿心中早有准备,不管她心中如何想法,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
另一人自然是江水悠了。
江贤妃似乎早有预感,德妃绝对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外,或许她会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回到宫中……可就算想象力丰富如江水悠,也没猜到竟会是这般情形。
意外之余,江水悠苦笑着点头叹服。
而在后宫所有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为了仙草高兴的。
那就是冯绛。
闭门不出的冯绛听闻德妃回宫的消息,起初还以为是讹传。
后来得知德妃回到宝琳宫,众妃嫔前去参见,消息再也不假的,冯绛才不顾一切地冲出宫门。
两人于宝琳宫内相见,仙草还算平静,正含笑起身,冯绛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当真颜珮儿江水悠等人的面儿,将她一把抱入怀中,泪洒当场,久久不曾放开。
就在仙草回宫后两天,皇帝发了一道上谕。
命司礼监即日起整修紫麟宫,不许他们大肆动土破坏,也不许搬动其中的家什物件儿,只务必洒扫整理的妥善干净,如此而已。
满宫内众人都在猜测皇帝的用意。
这么多年,本以为紫麟宫就要荒废下去了,如今……莫非皇上终于想开,要叫人入住了吗?
只是不知谁有这般“荣幸”。
但对一般宫妃而言,让她们去,她们只怕也没有这个胆子。
毕竟徐太妃可不是寻常人,且又是横死,毕竟要忌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