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我也不想。”
顾红缨迷茫地看着前方,她依旧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能却让她问:“那我们应当如何?”
楚云彤松开她,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你还小,你不用懂这些。”
她叹了口气,面容里满满都是苦涩:“回去吧傻丫头,明日我还接你去上学。”
顾红缨直觉她没把话说清楚,可她又实在拒绝不了她,只能呆呆地被她推出闺房,跟随母亲回了家。
路上她问:“娘,女孩子将来都要嫁人吗?”
顾母笑道:“怎么,你舍得离开家啦?”
顾红缨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那我能不能嫁给阿红?她对我那么好,我想跟她在一块。”
顾母一下子就愣住了。
“傻丫头,你们都是女孩子,怎么成亲?”
顾红缨难得犟上了,她不依不饶问:“为何不能成亲?无论男人女人,归根结底都是人。”
就她幼学的成绩,能说这么有内涵的话实在难得,顾母都被她气笑了,低头看她:“你见谁家是两个女人或者两个男人成亲的?”
这还真没有,但凡夫妇,必定一男一女,古往今来俱是如此。
顾红缨心里只觉得怪难受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说:“没见过,不一定就不存在。”
顾母白她一眼,懒得理她了。
第二日楚云彤仿佛已经好了,她又来接顾红缨上学,还给她带了家里特地做的蝴蝶酥。
顾红缨忘性大,已经把事情都忘在脑后,坐在那里吃的开心。
只剩楚云彤浅笑看她,嘴角满满都是苦涩。
一岁一朝,寒暑往来,待到楚云彤十五岁束发,楚家真的开始给她张罗起亲事来。
他们家也一贯是疼宠女儿,现在开始寻觅,提前找个好儿郎把亲事定了,小两口能早点培养感情,等到成亲以后也能融洽和睦。
这事一开始楚云彤没跟顾红缨讲,还是有一次她听母亲跟长姐闲话家常,才知道这事。
幼年的那次谈话又翻涌上来,她如今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及笄来了月事,她也一点一滴长大。
那一刻,心里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时候的那些记忆全部浮现在脑海里,记忆深处的那些愉悦和开心,全部维系她一人身上。
幼学时捣蛋被先生罚站,楚云彤特地请假出来陪她。
发烧生病不愿意吃药,楚云彤也会哄着她,陪她一起吃。
她会跟她漫山遍野跑,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就为和她一起把风筝放飞。
她也会每日起早半个时辰出门,特地给她买豆心斋的桃花酥。
千丝万绪涌上心头,顾红缨躲在母亲正房房门口,无声无息地泪流满面。
傻了十几年,她头一回清醒过来。
父母宠她,是因血脉相亲,兄弟姐妹爱她,是因一脉同出。
而楚云彤惯她疼她,只为一个情字。
因情生爱,因情生怖,因情生憾。
所以十四岁的那个夏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给两个人选择了一个未来。
她什么都没跟她说清,把所有心事都自己埋在心底。
因为特立独行,常人无见,所以她们无法携手相拥,相伴到老。
在明白的那一瞬间,顾红缨觉得心都要裂开了。
顾母听到动静,打开门站在那,皱着眉看她哭。
“你们总要长大。”她淡淡道。
顾红缨茫然抬起头看她,才发现母亲眼角也有了细腻的纹路。
“娘。”她哀叫着。
顾母声音很冷,她道:“楚家百年世族,楚大人如今官居二品,他日一定会再进一步,他不会叫家里出任何让人诟病的事。”
“而我们顾家满门忠烈,因你一人搅了列祖列宗的清静,你说值得吗?”
不值得。
世家大族,不会因宠爱孩子就让他们大逆不道。
顾红缨低下头去,一声都没坑。
她们锦衣玉食长大,享受常人难以拥有的富贵荣华,不是为了给家族丢脸,叫祖辈蒙羞。
“为什么,我们要跟别人不一样呢?”她呢喃自问,顾母没有听清。
顾红缨一夜未眠,眼睛肿得似核桃,清晨叫了身边的大丫鬟羽扇去门口等,叫她跟楚云彤说自己来了月事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