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柱将绳子一拉,那竹筛子便倒了下来,麻雀受惊,扑棱棱的扇着翅膀便往外边飞,可究竟还是太迟了些,有几只被竹筛子罩住,在下边细细的叫着:“啾啾啾……”
几个小厮连忙在旁边奉承道:“少爷好手法!”一边伸手从筛子底下将那几只麻雀掏了出来,麻雀握在他们手中不住的啾啾乱叫,声音十分哀婉。
嘉懋与杨宝柱跑了过去,开心的数着数:“捉了四只!”
“咱们还多抓几只,然后去生堆火烤了吃!”杨宝柱笑眯眯的拉下嘉懋:“这次你来拉绳子!”
骆相珲瞧见杨宝柱抓了几只麻雀,很是羡艳,心里头想着也想自己来试试,可听着杨宝柱说下一回要嘉懋来拉绳子,十分不服气,挤过来对杨宝柱道:“宝柱哥哥,下一回我来拉!我可是你表弟,你怎么就不先想着我?”
骆相珲穿了一件织锦袍子,身上的刺绣掺着一股金丝儿,被阳光照着,地上出现了几点金色的影子。杨宝柱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是我的表弟,他也是我的表弟,而且你还没他跟我亲呢!”
嘉懋母亲容大奶奶是杨二老爷的妹妹,而骆相珲的父亲是杨二奶奶的兄长,这亲疏关系来说,究竟嘉懋又要亲近一层。骆相珲被杨宝柱奚落了一句,小脸蛋涨得通红,眼巴巴的望着嘉懋手里的绳子:“你给我!”
嘉懋也不搭理他,只是扭头往一旁走,这时眼见着那取斗篷的丫鬟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将斗篷打开抖了抖便要往嘉懋身上披。嘉懋摆了摆手,指着相宜道:“你给她披上,没见她手都冻得通红?”
丫鬟拿着斗篷愣在那里,望了望相宜,又望了望嘉懋:“大少爷,你叫我取斗篷与手笼过来,是给这位小姐的不成?”
“那是自然,快些给她去披上。”嘉懋脑袋一扬,对着相宜笑了笑:“我瞧你妹妹有羽纱斗篷,你却穿得这么少,眼见着都要冻坏了身子,我便将我的哆罗呢斗篷给你罢。”
相宜的眼睛里瞬间似乎有了一层水雾,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前世自己与嘉懋才见面,他就将这件哆罗呢的斗篷送给自己,今生又来了一回,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对话——不,她要翻盘,今生她不要再重复前世走过的老路。
那个丫鬟拿着哆罗呢的斗篷走了过来,口里轻轻的念叨了一句:“大少爷也真是太大方了,这可是哆罗呢的,才不是那羽纱斗篷,要是挂坏了怎么办?”
相宜没有吱声,任由着那丫鬟替自己将斗篷披上,又将一双手笼在手笼里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嘉懋。这哆罗呢她是知道的,来自西洋的舶来品,相当值钱,由不得那丫鬟如此碎碎念。
“相宜,你……”杨宝柱见相宜那模样,心里有些发慌,这位表妹一出生便没了母亲,他觉得她身世很是可怜,因此更多了一份怜惜。每次见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他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才好。
相宜表妹怎么又是这么委委屈屈的模样了呢?杨宝柱有些解不透,是不是那丫鬟在说什么?他走上前去,拉了拉相宜的手:“相宜,你来和嘉懋一起拉绳子捉麻雀罢。”
“宝柱哥哥,怎么你却让她来拉绳子了?”骆相珲很不高兴,走了过来,将相宜挤到了一旁:“我与嘉懋哥哥一道拉。”
相宜侧了侧身子,让着骆相珲过去,她走到了一旁,仰起头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身上披着这斗篷,立刻便暖和了许多,手放在手笼里,温热热的一片。她站在那里,侧目看着骆相珲将绳子从嘉懋手里抢了过来,躲在假山后边,一双眼睛只顾瞄着那竹筛子看,不由得瞥了瞥嘴,骆相珲在家中,只要是好东西他便要,占强惯了,到了外边便改不了这毛病。
嘉懋没有再与骆相珲争执,放开手朝相宜走了过来:“穿了斗篷会暖和些罢?”
相宜回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嘉懋哥哥,多谢你。”
“谢什么,我这样的斗篷多着呢,这件就给你了。”见相宜神色感激,嘉懋登时觉得心里舒畅,他豪气如云的挥了挥手:“你只管拿着穿便是,别想太多。”
“我不能要你的斗篷。”相宜站在嘉懋身边轻轻的说:“回家的时候我便还给你。”
嘉懋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见那件青莲色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略微有些长,颜色虽然不是很显眼,但因着她肌肤雪白,衬得更是细致了些,再加上那个白色狐狸毛的小手笼儿,更让人瞧着神清气爽。“你不喜欢这颜色,是不是?”嘉懋摸着头笑了笑:“也长了些。”
“不是这样。”相宜摇了摇头,“你这斗篷的衣裳料儿太贵重了,我若是穿了回去,自然会被继母夺了去,过了几年就可以给他穿了。”骆相宜朝站在那边的骆相珲呶了呶嘴儿:“平白费了你一片心。”
嘉懋瞅着那边站着的骆氏兄妹,见两人正盯着往这边看,不由得有些愤愤不平:“我给你的斗篷,她竟然敢夺了去?别怕,我等会与宝柱一道送你回去,指明了这斗篷是我送你的,若是让我知道旁人敢打这主意,小爷我跟她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