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说笑。”尚玉衡双手捧住眉心的脸,认真道,“眉儿,今晚我们重新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好不好?你不晓得,我这几日做梦都是与你……”他深吸一口气,“梦境中反反复复都是你一身凤冠霞帔,顶着鲜红的盖头,娇羞地坐在红罗帐下。我走过,刚想掀开你的盖头,然后……梦就醒了。每次醒来,我又悔又痛,夜不能寐,怕是要成为一辈子的心魔了。”
眉心望着他的眼睛,良久,点头:“好。”
她又何尝不觉得遗憾?
若能弥补,那是再好不过了。
下车时,眉心衣衫凌乱,两颊酡红,怯怯躲在尚玉衡身后,羞得不敢抬头。可偏天不遂人愿,她越是不想见人,却早有人在门口候着,请尚玉衡到浣溪苑,说有极紧要的事。
尚玉衡蹙眉:“何事?”
清浅目光游移,小声道:“二公子,您去了就知道了。”
尚玉衡沉默片刻,让眉心回房休息,他先去一趟浣溪苑。
见清浅奇怪的反应,眉心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想跟着尚玉衡一起去,可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宜见人,便跟着鲁氏回沧浪院,梳洗一番,换身衣裳再说。
路上,眉心悄声问鲁氏发生何事?
鲁氏摇头,她也刚回府不久,并不清楚,听说府来上了一个陌生女人。
女人?
眉心诧异,是秋云回来了,还是……
眉心心绪不宁,不及仔细梳妆,只净了脸,换了身轻爽的襦裙。便匆匆起身。许是太匆忙,手臂不小心撞到妆奁,竟将放在上面的螭龙云纹玉佩扫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玉佩应声碎成两片!
眉心胸口仿佛被重重一击,整个人都懵了!
出门时,清浅已守在门口,请眉心去正德堂。
正德堂是尚府正厅。眉心匆匆赶到,见芳嬷嬷守在外面,里面无半点声息,静得可怕。
眉心放缓脚步,轻挽雾纱,含笑步入堂中。先冲正座上的尚老夫人躬身请安,又侧身给右侧首座的白氏请安,最后,才缓缓转过身,望向跪在正厅中的白衣女子。
不是秋云。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一袭素衣黑发,体态纤细,眉目低垂,静静跪在空阔古朴的厅中。此情此景,不由让人想起被雨水打湿丁香花,柔弱,美丽,惹人恋爱。
似乎在哪里见过?
眉心眸色微沉,走到尚玉衡身旁,轻笑道:“这位妹妹瞧着眼生,叫什么名字啊?”
“玉衡。”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你自己说。”
尚玉衡面色平静,缓缓覆住眉心的手,紧握入掌心,才淡道:“她就是向晚。”
“哦,原来是她。”眉心语气也极淡,“即使是表妹来了,都是自家人,跪在地上干嘛,起来啊?”眉心欲挣开尚玉衡的手,作势去扶跪在地上的少女。
“眉儿……”尚玉衡望向眉心,艰涩道,“向晚她怀孕了,说……孩子是我的。”
向晚突然寻上门,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就在几天前向梅衣“坦白”之后,他便通过陆放舟的关系向云阙楼施压,替向晚赎身,派人日夜兼程送往千里之外的萧氏残留族人聚居之地,谁料到她竟神不知鬼不觉跑回来了!
而且还找上门,说怀了他的孩子?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噗……”眉心呛了一下,皱眉道,“玉郎,别闹了,老夫人和小婶子看着呢!”
“姐姐。”跪在地上的少女抬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尤其动人。她柔声道:“我真怀了尚哥哥的孩子,大夫说,两个多月了,看脉象,是个男孩呢……”
语气中三分天真,七分凄切。
“是吗?”眉心歪着脑袋,轻笑道,“你怎么能证明孩子是尚玉衡的呢?”
“天地可鉴。”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脸色皆一沉。
一个年轻女孩子,突然跑上门说是尚玉衡的嫡亲表妹,还怀他的孩子。留在府中的白氏自是不信,可偏偏这女孩子长得像极了尚玉衡故去的母亲,简直就像是……就像是灵魂转世一般!
后来尚玉衡回来,承认这女子确是他的表妹,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
白氏认识到事态严重,才通知老夫人与罗氏,一齐到正德堂审问清楚。尚玉衡只承认那女子是他娘亲萧氏一族幸存的唯一血亲表妹,却断然否认孩子是他的。那少女不哭,也不闹,只安静跪着,求老夫人和诸位夫人替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作主。
这事儿白氏本想瞒着眉心,可老夫人认为此事必须让眉心知晓,让她自己决定该如何处置。
言下之意,老夫人是相信这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尚玉衡的。
不光老夫人,白氏也信了。
两个月前,尚家正式向沈家下聘礼,结亲。尚玉衡明言反对这门亲事,情绪十分激烈。这种情况下,若尚玉衡解酒消愁,做下荒唐之事也再正常不过。况且白氏前些日子便从清浅那里得知,尚玉衡暗中出入云阙楼,早有为向晚赎身的打算。
结合种种,让人不信都不行。
“呵……”眉心嗤笑,“向晚,若只有天地可以作证,实在无法令人信服呢!”
向晚凄楚一笑:“姐姐若是不信,晚儿也没有办法,只是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