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宁掏出手帕递给阿绣,阿绣不敢接,他无奈,拉起她的手,把手帕塞进她的手里。
“擦一擦眼泪,也擦一擦口红。等我一下,一会儿送你离开。”
他抬头叫了一声:“谢景澜!”
叫谢景澜的年轻男人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郎调情,闻言立马撇下佳人走了过来,
“二哥,人找到了?”
霍锦宁点头,向他嘱咐:“照顾一下她。”
“没问题,我最擅长照顾女孩子了!”
谢景澜笑得满面桃花,和阿绣打招呼:
“你好呀!我叫谢景澜,你可以叫我谢哥哥,景哥哥,谢景澜哥哥,我都没问题啊!”
第35章
霍冬英斜倚在紫檀木的贵妃椅上,不紧不慢的拿小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她亲眼看着霍锦宁如何为阿绣解围,如何带着她跳舞,此时霍锦宁向她走了过来,她也毫不意外。
“七姑姑。”
霍锦宁在她面前坐下,表情冷淡。
霍冬英玩味一笑:“好久不见,霍小二你怎么一身火/药味?北上奔丧,难不成家产分得不愉快?”
霍锦宁并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只道:“我似乎告诫过你别去动她。”
“动?怎么个动法?你贸贸然在学校塞人,我总要亲自看一看是什么样个女孩子叫你上心,你不感谢我提点照顾她,还要来质问我,真是枉费我一片好心。”
霍锦宁安排阿绣上学,她全无基础,一般学校都不愿意收,霍老夫人名下的德英女子自然是首选。可霍冬英是学校董事,他一安排,她必然知道,他特意警告过她,没想到她充耳不闻,趁他不在上海时做出这么多好事来。
“你的好心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霍锦宁淡淡笑了一下,缓慢道:“你这个样子,和长三堂子里的鸨母有什么区别?”
霍冬英脸色狠狠一变,骨瓷咖啡杯被重重搁在茶几上,迸溅出了一大半,淅淅沥沥的从桌面淌到地板上。
这些年来,她靠着死去的丈夫和父亲的遗产,过着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但却越发的空虚寂寞起来,再多的金钱买不来消逝的青春,买不来男人的真心。
她精挑细选的不少女孩子,资助她们读书,培养她们交际,让她们的眼睛被穷奢极欲迷住,让她们变成一朵朵纤弱美丽的菟丝花。然后利用她们作为勾引男人的工具,自己也收服了不少裙下之臣,这些年轻的鲜活的男孩子女孩子都围绕着她,让她感觉到自己还不曾老去,魅力如昔。
霍冬英冷笑:“我是鸨母,那是因为有人上赶着你情我愿的嫖。怎么,你心疼了?还是害怕了?你宝贝一样偷偷摸摸养起来的清白小姑娘,怕被我染指得面目全非了?”
“你这样喜欢祸害别人而得到快感的癖好,是一种心理疾病,我认识一位德国出名的心理医生,你要不要考虑去看一看?”
“别拐弯抹角的骂我!”霍冬英脸色难看,精致的妆容扭曲着,双唇一张一合,鲜红仿佛要滴下血来: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三心二意,肮脏下流,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霍锦宁微微一愣,皱眉道:“你误会了。”
霍冬英皮笑肉不笑:“你得意她什么?不就是那份纯洁吗?不用我出手,过不了多久,她就被会这个浮华欲望的城市迷住双眼,她就会被这荒诞残酷的世道玷污了清白,全是这样,这是世上,你、我、她,全是这样的,谁也逃不掉。我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这样冠冕堂皇的来质问我?”
霍锦宁收敛表情,再没什么和她说下去的心情了。
他深深注视了她片刻,从怀里拿出名片夹,取出德国医生的名片放在了桌上,起身道:
“记得提前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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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霍锦宁远去的背影,霍冬英漫不经心用手指夹起那张名片,放在眼前,并没有仔细看上面的字,她只是一点一点把它在手心攥紧,直到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死死嵌进肉里。
引诱无知少女的这种事情虽然繁琐,却并不很难,它只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找到一个贫穷貌美、并且有一点点虚荣心的女孩子,然后带她见识金钱的魅力。而之后所需要的风流多情花花少爷,在这个交际场上遍地都是。
而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有这么一点点虚荣心。贫穷貌美,也许就是这世界强加给女人的一种原罪。
就像曾经跟着做妓/女的母亲长大,还没有被认回霍家的她一样。
人性的考验总是屡试不爽,没有例外,即便有个背后曲折坎坷经历的万一,不能未卜先知的人预料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可霍冬英也许做错了一点,每个贫穷貌美的小姑娘,都可能会掉进她用华服珠宝织就的陷阱里。但如果这个小姑娘在十四岁那年,遇见过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他让她单调的日子开出锦绣桃花,让她平凡的生活生出波澜壮阔,那么日后万水千山,再也没有人能入她的眼。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莫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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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宁重新回来时,阿绣已经被谢景澜花言巧语哄得不再哭了,但看起来也是很不想再听下去了。
谢景澜是谢玄康的堂弟,刚从南洋回来,一肚子花花肠子,但为人圆滑世故,办起事来还算靠谱。霍锦宁现在身边这样需要年轻的人才。
“景澜,你去开车。”
谢景澜闻言顿时苦了脸,来的时候,整条街都没有位置,他们走了很远才停下车,这回又要走这么远去提车,真是倒霉。
“得,我去,谁让二哥现在赏我饭吃呢。”
谢景澜离开的背影十分萧瑟。
霍锦宁看了看还是低头不敢看他的阿绣,轻声道:
“我没有怪你。”
阿绣闷闷的点头,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