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二嫂已冻得迷迷糊糊,一张脸通红发热,却依旧皱着眉头,低低唤了声:“师父。”声音也是极尽失望。
沈羽听得眉心一紧,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她走了。
可我二嫂那时不知,她的这一声“师父”,非但令沈羽的眉心一紧,更令我二哥的心跟着紧了那么一紧。
窗外的杏花开得简静,于闲止听到这里,笑了起来:“你这嘴皮子功夫,赶得上景阳街那些说书的。”又想了想,续道:“也好,你有这本事,日后将你一个人丢在宫外,也是饿不死的。”
他的笑意衬着外头的杏花,好似一泓春水。我被这笑容晃了眼,愣了一下才正色道:“这些往事都是我二哥二嫂后来分自说与我听的,我可没有敷衍杜撰。”
于闲止只一笑,又斟起茶来。
桌上是新烹的敬亭绿雪,水汽在他修长的指间弥散开来,我道:“老人家才嗜茶如命,你还正当年,却有这么一个老成的嗜好。”
于闲止一边喝茶,一边“唔”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听你那么说,你二嫂合该是你二哥的克星,怎么后来又对调了?”
我又欲跟他说下文,却听小轩窗外有人“哎呦”了一声。于闲止放下茶盏,与我一同朝轩窗外瞧去。那头便探出半个身子,且十分尴尬地笑道:“大世子金安,昌平公主金安,小的乃是路过,路过而已,这就要走了。”
还是个旧相识。
于闲止没理会他这番话,悠悠道:“进来罢,难为你在那窗下蹲了半个时辰。”
旧相识又尴尬地笑了笑,从小轩窗翻了进来。
这位旧相识名唤许亦,我二嫂聂璎的远亲,出了名的长袖善舞。他曾跟过不少主子,后因我二嫂被提成将军,便被聂家召回,常年帮二嫂打点琐事了。
许亦帮于闲止添上茶水,赔笑道:“将军说借兵的事她已想通了,小的便过来请二位,没想到世子大人与公主正在隔间闲叙,小的唯恐打扰了雅兴,这才蹲了半个时辰。”
于闲止道:“她既想通了,我们便过去。”说罢便拂衣起身。
许亦忙地跟上,又恼道:“这下却要迟了,先前小的没留意绕到世子从前的府上去了,后来一问,才小的世子大人这次没回府上,而是带了公主住在客栈。”
这话听得我一愣,不由问道:“你在江淩有府邸?”
于闲止看我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我忽然反应过来,是了,他在京城,不也住在自己的府邸?可竟是为何来了江淩,却偏要住在客栈?
于闲止似乎看出我的困惑,道:“我江淩的府邸里种着许多田七,你从前说你闻不惯田七的味道,便没带你回府。”
凭白被他卖了个情面,我只好回他一笑:“田七的味道是不好闻,但强在能止血定痛,裨益身心,算个大宝物。”
岂料于闲止听了这话,眸色蓦地一黯,不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要看的二哥和二嫂的故事,这是
第一部分~~
很多姑娘们担心一念三千会坑,放心,这篇文之哥一定会写完它的=v=
加上上周的两更,一共欠你们九更了,也就是说从这周开始,我已经不能欠你们更新了(不然就超过个位数了t_t)
第24章 假欢畅 05
于闲止近日一直有些沉闷。我本以为是我招惹他的,去见二嫂的路上,便旁敲侧击地问了一问。
他却答我:“你招惹我还招惹得少了?我若事事都跟你计较,这日子便不用过了。”
我又猜他这幅沉闷样乃是他本性所致,后却想到去年今日,他扮李闲诓我的兴致,料定他是趁我不注意,默默地揽了一桩麻烦在心里装着。
于闲止是心思很深的人,相较之下,我二嫂便容易对付许多。
天是晴的,将军府里桂树葱茂,二嫂一脸颓唐地坐在桂树下,哀声叹道:“小阿绿,我已认命了,该来的躲不过,我随你回京。”
我在她跟前蹲下来,问她:“要是落在我二哥手里,你怎么办?”
二嫂别过脸,悲愤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又道:“要是二哥不想宰了你,只想与你成亲,娶你做他的王妃,你又怎么办?”
二嫂猛地一颤,顿时一脸苦楚地看着我,几乎要哭出来:“你大皇兄呢?你大皇兄他不为我做主吗?”
嗯,看来她是真地认命了。我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沾上的尘,释然道:“既是这样,那我们择日便回京。”
然而二嫂听了这话,只抬起眼皮无限凄凉地看着我,隔了好半晌,才说:“可我在西里的烂摊子谁来收拾呢?”
我一愣:“烂摊子?”
杵在一旁一直没动静的于闲止此时终于开了口:“是一个她本惹不起却已经惹上了的人。”
二嫂惹上的人是白朽,桓国廉亲王的嫡子。如果淮南王有儿子,身份便和这个白朽差不多。
大随与桓国邻土相接,关于白朽五花八门的流言,我也略有耳闻,唔,的确不太好惹。
二嫂说:“西里是两国交壤之地,平日练兵偶尔也误打误伤。那日明明就是他那骡子跑来我的营地,我顺手射了一箭又没害它性命,可那白朽非嚷嚷着说我伤了他的宝驹千里马,势必跟我没完。”
“小阿绿,我聂璎自小在军营长大,是骡子是马我能分不清?之后我叫他再把那千里马牵来让我瞧瞧伤,他却不肯,还回了我一封血书。”
“你猜那血书怎么写的?八个字,说他那骡子‘因伤折志,忧患而终’,我去他娘的!”
彼时二嫂虽被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晓得两国交锋,当以和为贵,便在军营里头挑了一匹真宝驹送给白朽做赔。
宝驹白朽是收下了,可他却不卖二嫂这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