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太后千秋寿宴过后的第三天。
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站在大将军府门口,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个盖了棉布的篮子, 跟刚买菜回来似的, 看着十分不搭。
篮子里的那团棉布一拱一拱, 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突然棉布从里面被掀开一个小缝,伸出来一只毛爪子。
提着篮子的武宣帝顿时额头青筋一跳, 连忙捏住毛爪子把它塞回去,再用厚实的棉布压了压。
做完这些后, 他对着篮子低喝道:“小子,给朕老实点, 过会就放你出来了, 不听话就不带见你景阳哥哥。”
篮子里发出一声委屈的低“呜”声, 立刻就不动了。
旁边的慕清拧起眉:“你就不能对他耐心一点吗?这是你儿子, 不是手下的大臣, 再说君旭还小, 不要总是凶巴巴的,好好说话教导, 他也听得进去。”
武宣帝秒怂:“是是,皇后说得极是。”
带了两天儿子, 武宣帝才发现小孩子有多不好带,乖的时候可爱地要命,哭闹起来简直是小恶魔。
如果不是小君旭迟迟学不会化形术, 不适合被外人看到, 武宣帝恨不得马上把儿子丢给嬷嬷和宫女们, 至于慕清,在处理完胡贵妃一事前,他坚持不肯搬回来住,白天变成青狐教儿子化形,晚上又跑回偏远的凤清宫睡。
可偏偏君旭的小恶魔形态都是在晚上出现的,入夜,特别是慕清离开后,他一会闹着要父后,一会要景阳哥哥,过一会又嫌小窝不够柔软,想要喝奶奶……总之,得不到满足就瘪嘴大哭,闹着不要跟可怕的黑脸父皇呆在一起,吵得武宣帝是一个头两个大。
以至于武宣帝这两晚觉都没睡好,也不知宫中竟悄悄传起了谣言。
说他被狐狸精迷惑,一到晚上,寝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会被屏退,不许靠近内殿,而龙床上则会响起哭闹撒娇的声音,第二天的皇帝必定是一副被吸了过量精气,萎靡不振的样子。
而武宣帝这两天睡眠不足,眼眶下面的黑眼圈更是证实了这点,虽然某方面来说,也的确是只小狐狸精没错。
慕清看到后,曾问他,要不把他下次走的时候,把小君旭一齐叼走,但武宣帝不舍得让自家皇后太过劳累,情愿自己煎熬受苦,也要亲力亲为带孩子。
值得庆幸的是,好歹小君旭五六岁,会自己吃饭吃肉了,不需要大人喂奶,大小便也能自理,比小婴儿好带得多,如果情绪肯控制一下就更好了。
武宣帝上前叩门,交给门房一封写明他们身份,以及微服私访的拜帖,门房动作十分迅速,拿着进去后不一会,就得到请示,出来请他们进府。
门房在前面带路,径直带他们穿过正堂、长廊,弯弯绕绕往后面庭院走去,两人不近不远地跟在他后面。
慕清边走边打量着四周,这王府规格建成的府邸自然是到处雕梁画栋,细节处精致绝伦,整体大气磅礴,可以说是全皇城除皇宫以外,最华美贵气的地方了。
按常理推测,住惯这样的府邸后,再被迫搬去荒凉的西北边疆驻扎,这心理落差该有多大。
当年白震山被撸去王位,一家子贬去西北,王府被义兄鸠占鹊巢的事,即使是不管事慕清也有所耳闻。
参观一番后,慕清用胳膊轻轻撞了撞身边的武宣帝,挪揄道:“陛下,您当初费尽心思把人赶走,结下了梁子,是我肯定心里面讨厌死你了,这还上赶着微服过来做什么?”
闻言,武宣帝皱起了眉,其实他也不喜欢白震山那个老匹夫,不想跟对方打交道,但事关大雷国运,关键的护国神兽又跟白家有关,他不得不慎重对待,觉得还是亲自登门,亲眼看一看他们家的几只老虎比较好。
这事不适合被更多外人知晓,因此他连李公公或者一个御前侍卫都没带,只带了已经知情的皇后微服私访,而小君旭则是个黏人的附赠品,由于没学会化形术,单独放皇宫里又不放心,才不得已带来的。
这两天,武宣帝对外宣称小皇子生病,由他亲自照料,怕过病气,连太后都不给见,勉强将小青狐的事糊弄过去。
武宣帝拉过慕清的手,用力捏了捏:“这世上讨厌朕的人多了去了,朕管得了天下,管不了人心,但唯独皇后不许讨厌朕。”
慕清默默翻了个白眼,自动忽略对方的情话:“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为了护国神兽,你哪会巴巴地跑人家家里来。不过既然是有求于人,还好意思两手空空而来?”
武宣帝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拜门礼物什么的压根没想到好嘛。
“其实朕有想过将王位赐还给白家,再封白景阳一个世子之位,可惜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唯恐他们兄弟阋墙。”
现在的武宣帝还不知道,这个苦恼了他好几晚的问题,在片刻后,不仅会发现完全是庸人自扰,世界观还将受到巨大的冲击。
“老爷和少爷们就在里面。”领路的门房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一扇厅门后,便转身告退了。
武宣帝推门让慕清先走,自己紧随其后跟了进去,顺便又伸手压了压篮子里的棉布,小青狐一听他景阳哥哥就在里面,高兴地又不安分起来,在里面又拱头又蹦跶的。
门外就是白府的庭院,有荷花池有假山,还有一片漂亮的花园,其它空余地方则有规律地栽种着一些名贵树种。
而现在这些名贵的大树们,都已经沦为了大猫的猫抓板,上面新鲜的抓痕一道道的,罗列齐整,看着还挺有艺术感。
就在武宣帝和慕清进来的时候,就正有两只体型健硕的斑斓猛虎扒在一棵不多见,连皇宫里都没有的紫荆木上刨出了几条木花。
武宣帝看得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痛惜这棵被刨花了的紫荆木,就听见一声凄惨的求饶。
“救命!!叔祖父,昊儿错了,求你们救救我!!!”
原来这树顶上还趴着一个人,他正是白震德的孙子白昊,此时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狼狈到不行。
这段时间,在他发现自己的小把戏对白景阳根本不管用,还受过几天禁言禁足惩罚的白昊,已经尽量低调避着正堂,避着他们一家子走了,但他前十几年被宠惯了,即使有心克制,没几天又原形毕露了。
他今天经过这里时,看到只有小白虎单独趴在这儿晒太阳,不仅四下无人,三只大老虎也都不在,顿时便恶向胆边生,想捉住小白虎,丢进荷花池,出一口恶气。
白昊表情凶狠地扑过去,却没想到闭着眼睛的小白虎一咕噜站起来,避开他的手,与此同时,两边还突然窜出来两只大老虎,张着血盆兽口,一路咆哮着将他撵到了树上,屁股都被抓破了,臀部上的两块布料也已经刮没了。
白昊在寒风中,露着个雪白的大腚,风吹屁屁凉,三道鲜红的抓痕还火辣辣地冒着血珠,既狼狈又搞笑,简直凄惨到不行。
而跟在两只大老虎后面过来的白震山,则拎着食盒,视而不见地在旁边的亭子里摆起了吃食,摆完后还一脸惬意地捧着茶杯,看起戏来。
小白虎也从容地走到亭子里,被撸了几把毛毛后,享受起老爹的投喂,一边吃一边跟着看戏,俩兄长负责卖力演出。
“吼!坏小子咬烂你的屁股!”
“吼!吓死你,吓到你尿裤子!”
白昊哭喊:“叔祖父,求您把他们赶走啊,昊儿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