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青苦笑,真有那一天,大概高煦的定位,又会重新由夫君回归大老板了。
没错,人心肉做,高煦真心真意待她,夫妻感情密不可分,她不是木头人,无法将界限分得清楚明白,日复一日,他已渐渐真成了她的夫君。
只是与此同时,纪婉青始终在心底留下一片净土,也做好了准备,以应对突发情况。
在突然情况没出现前,高煦这夫君还是很及格的,她从不打算干恶心自己的事。
“嬷嬷,我有分寸的。”
“娘娘,您……”何嬷嬷叹了口气。
她奶大的小主子,她最清楚不过,理智之下,掩藏着一颗赤子之心;冷静的表面,里头还一腔炽热真挚的情感;聪颖有主见,却还有底线,有些事情是绝不会做的。
何嬷嬷了解自己的主子,索性也不劝了,只小心伺候她躺下,絮叨道:“娘娘打小有主意,嬷嬷知道的,希望这回也与从前一样,是正确的。”
“什么主意?”
帘子一挑,高煦探身入了屋,刚好听到这句,一边大步行到床前坐下,一边含笑问道。
他刚收到梨花的传话,得悉妻子无恙,心下大畅,坐下后细细端详一番,见纪婉青面色果然好了很多,欣然颔首。
高煦眼神专注,目光和熙,面上难掩关切。外面酷热,他额际有薄汗,却未曾擦去,便第一时间过来看她。
他其实并非因她有孕,才格外关注,他平日待她,也是真心好的。
纪婉青对上他温熙的黑眸,心中一动,他情意不假,或许,她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再不济,也试探一番。
“什么主意?”
她俏皮一笑,重新就着他搀扶坐起,“我告诉殿下。”
话罢,她住嘴不说,只含笑看着他。
高煦立即会意,随手挥退屋里伺候的太监宫人,挑眉笑道:“青儿又有了何等主意?”
妻子神采奕奕,他兴致也很高,一意配合。
“殿下。”
高煦靠坐在大引枕上,搂住妻子,纪婉青偎依着他,一改方才兴高采烈,闷闷地说:“方才,何嬷嬷跟我说了一个事儿。”
她焉了下来,垂头耷脑的,他罕见她这般模样,剑眉微蹙,立即接过话头询问,“何事?”
何嬷嬷,这人高煦知道,是妻子的乳母,一贯忠心,看着也不是糊涂人,怎会在主子需要休养时胡乱说话?
他暗忖,明日就让张德海去嘱咐一番,好让对方多注意些。
高煦的心思,纪婉青看得分明,“殿下也莫要说何嬷嬷了,她是为我好。”
他疑惑,便听她闷闷说:“嬷嬷说,如今我有孕,伺候不得你,让我选个宫人开脸,放进屋里。”
高煦讶异,随即了然,只是,他还真从未有此念。
不过不等他接话,纪婉青便说:“我拒绝了嬷嬷。”
她抬起眼,直直看着他,眸中似有花火,“我不乐意,我心里难受得很。”
是的,纪婉青确实心头发堵,既然把高煦真当成夫君,提起这事,会难受才是正常的。
她难受不假半分,她真情流露,美眸泛出水意,喉头微有哽咽道:“若有朝一日,殿下真有了别人,我阻止不得,只是让我主动推你去,却是不可能的。”
说着,眸中晶莹已经溢出。
她表面倔强执着,实际脆弱,浸染一层水雾的星眸当中,隐藏炽热的情感,动魄惊心。
滚烫得灼痛了高煦的心,他头一回直面妻子炽烈赤裸的感情,往日那种熟悉的、未曾深究的热涨之感,再次盈满左胸。此刻,他的心是悸动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大掌探向前,抹去她脸上泪水,将她拥进怀里,轻斥道:“孤从未有这心思,你倒是枉加揣测上了。”
高煦学不来妻子般坦露心意,斥责两句,又唯恐过了,他罕有的患得患失,抚了抚她的背,放缓声音安抚道:“孤若要收人入房,早些年尽收了,何用等到今日?”
妻子仰脸,眼巴巴看着他,眸光含怯,又隐有期盼,让他心尖泛疼,他低低说:“孤不好此道,也不喜女子近身,多年来,也就一个你罢了。”
这一点,虽有当初纪皇后算计,但绝对也少不了他的主观意识。大约,是随了他外祖家吧。
高煦的外祖父,是阁臣吴正庸。吴正庸一辈子就一妻,夫妻琴瑟和鸣,无妾,青年丧偶后,亦从未有续娶念头,数十年来孑然一身。
膝下一对儿女,女儿是元后,英年早逝自不提。剩下的儿子,即太子亲舅,也如其父一般,一夫一妻,专情一人。
再下来的两个表兄弟,亦是如此。
高煦凝视妻子,“孤从不以为,三妻四妾是何美事,如你父亲一般,亦未尝不可。”
是的,他真这般认为。
纪婉青从他专注的黑眸中,真真切切读懂了这一点,这一瞬间,她是狂喜的。
“殿下!”
何嬷嬷的话,终究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她难受,她不甘,想着高煦平日情意,要争取或试探一番。
只是她从没想过,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高煦一言九鼎,绝不轻易许诺,这点她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