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修静还上初中的时候,老师布置作文让班里同学写每个人最喜欢的水果,他写了猕猴桃。”
陆离迟疑道:“猕猴桃?”陆宅里,好像从来没见过猕猴桃出现在过餐桌上。
“你也看不出吧。”陆修宁道,“他其实最讨厌的就是猕猴桃,可是他的作文不但成为范文,还被老师刊登在了校报上。”
陆离:“……”
陆修宁面上淡淡地道:“他的文字功底当然是不错的,可是老师向你爷爷夸赞他的时候,却说他作文写得非常真情实感。”
也就是说,他几乎把那种喜欢完全描绘出来了,老师看见他的作文甚至都要喜欢上了猕猴桃——可是,陆修静最讨厌的就是猕猴桃。讨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小时候第一次吃猕猴桃是在酒席上,而那桌酒席的猕猴桃刚好是酸的。
“……童年的记忆太深刻,虽然修静之后也吃过甜的猕猴桃,但他几乎对猕猴桃敬而远之。写作文的那天刚好有人送了一箱猕猴桃给家里,那箱猕猴桃是甜的,但是修静也只是忍着厌恶吃了一个而已。”
很难想象他当时那种怨念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写最喜欢的水果,他却偏偏选择了写自己最讨厌的水果,还把老师都给骗到了……
“这件事情当时是我们兄弟之间的笑料,可能修静只是想看看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如何,可是被刊登了,那么这篇作文永远都会留下来了。”
陆修静的初中是在京都读的,而那个初中刚好有一个文学社,定时从校报里筛选文章出到当地的报纸上。
如果是校报,也只不过是在纸质上留下一点儿痕迹,但是刊登上报纸——只要在网上查询关键字,那么一下子就能把这篇文章给找出来。
陆离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儿想笑。
也许陆修静会得意于自己写了这样一篇文章骗到了老师,但是如果在网络上留下了痕迹了,那么这辈子都无法看见自己的“黑历史”消失。
陆修宁道:“类似的事情其实不少,他的心思非常非常地曲折,想要达到目的的时候,还会做一些旁人在短时间内看不明白的举动。小时看老,爷爷很早就觉得我们几个人里面,他最适合接下陆家……”
陆离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虽然知道每个人都有幼年期,可是他从前并没有想象过陆修静小时候的样子,如今陆修宁这个当事人提到了小时候,这让他感觉有点儿新奇而且有点儿好玩。好像原本触不可及的人忽然鲜明而真实了起来。
“他不喜欢让人猜到他心里的想法,有些想法,你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发现……”陆修宁道,“就比如说那个猕猴桃,修静并没有一开始就表现出他的喜恶,要不是这一篇作文让你爷爷和太爷爷都觉得不对劲——如果修静真的喜欢猕猴桃的话,他怎么每次都吃那么少?不然的话,他这么讨厌猕猴桃,咱们家人都不会注意到。”
陆离微微垂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陆修宁又道:“咱们家惯例都是爷爷宠孙子,却少有父亲宠儿子的。修静或多或少也继承了这一点,过去的事情,不求你宽心,但是,我这里要替他说一句话。哪怕是之前你们之间没有出事,过年的时候在京都,我都觉得他很在意你,”
陆离道:“这个,我其实已经知道了。”如果不在意,他不会费心给他保留学籍,如果不在意,他以前得到的那些荣誉也就不会被他拍下照片藏着。
对过去的执念他已经没有那么深了,如今,只是对现在的茫然和惶恐。
陆修宁目光深邃,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后,道:“那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呢?”
这个问题似乎问倒了人,陆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早前他还在迷茫,甚至现在都还处在迷茫的阶段。从前的时候,他的确会因为陆修静对他的执着而感到喜悦,但当时更多的是一种“风水轮流转”的解气,可在《琦乐魔法镇》之后,却又变了一种感情。
他们现在过于亲密了,虽然是陆修静步步紧逼,而他步步后退,但是陆离却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过于亲密了。这种亲密导致了很多事情的发生,也导致了他无法肯定他最后是否能够坚持拒绝。
尤其是生米煮成熟饭这件事,他那时甚至有过忘了挣扎的瞬间。他弄不明白,也搞不清楚。他不敢归类于酒精的作用,因为他觉得当时自己的神智是清醒的,他没有喝醉!
难道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抗拒这一种关系吗?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头却对自己有这样的疑问。
陆修宁是什么样的人?几乎看穿了陆离所思所想。他本来以为陆修静的嘴唇肿破成那样,他和陆离之间应该会隔着大峡谷似的的鸿沟难以逾越。可是,现在看起来竟然不是这样的。陆离甚至处在迷茫阶段,甚至很有可能快被陆修静打动了。
陆修宁暗自吃惊,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那么陆修静说的就是真的,他打动陆离只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