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 / 2)

然,女孩的所思所想,没能在五分钟后实现。

她没盼来逆向行驶的车辆。

也没看见故人的面庞。

车道依然堵着,无速度,更加无激情。

有的只是,五分钟后,东方明珠塔上,琉璃般闪烁的,她的姓名。

当日,程改改应约抬头,便见那座东方最亮的塔,一次次闪过她的名。那是魏光阴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我在这里。”就像十余年前最深的夜,他送她迷谷,为她指引道路。

行人们都匆匆低着头行走,鲜少有人抬头望耀眼明珠,此景引起的轰动也比街头飞车来得少,可程改改忽然想哭。

本来,她已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自我安慰过。人的一生,遗憾众多,也不差他一个。现在,她明白,是差的。

命运为她安排那么多遗憾,想要她立地成佛。可是,她不想成佛了。她只想那个叫魏光阴的男孩,余生都陪在自己身边。用世间最平凡的姿态,陪她散步。温粥。聊天。立黄昏。

会所就在明珠塔附近,魏光阴站在楼下最显眼的地方,等女孩到来。

没想她依旧是用跑的,风尘仆仆,喘气不停,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越步去扶着她,看她好半晌才抬头,悠然笑说,“我的娘啊,我平生第一次上这么显眼的位置诶。”

依旧跳跃的思维,永远灿烂的脸庞,青年男子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好半刻才道:“第二次。”

“啊?”

“第一次是十八岁,上滨城电视台,洋洋得意说自己性格比别人好。”

他看了那期比赛!他竟特意去看了!并且,记得。

有人心底正惊涛骇浪,青年却已恢复云淡风轻,“走吧。”从善如流扣着文件,连带牵起她的手,说。

黄浦江的晚风醉人,醉得她眼花缭乱,醉得他发丝翩跹。一朵早已种下的花,在这醉人气息中抽芽结苞。

女孩手心出了汗,却施施然跟着。走在前方的男孩有所察觉,恍惚上扬了嘴角,被几道霓虹染得斑斓。以至很后的后来,这人海如潮,她于万千人中,却只记得这一笑了。

我决定告白。

当盛杉接到我这通无厘头的电话,没表现出多么惊讶,只问,“哦,你打算怎样做呢?”

多年心事即将破土的感觉,就跟陪葬的财宝重新被挖出来一样,我兴奋难耐,连声音都发着颤,“我正在和他的合作对象一起吃晚饭,等会儿趁机我就多喝点酒……”

她打断我,“酒后乱性?”

“不,喝醉了,就要他问我问题。”

大致剧情是,喝醉以后,叫魏光阴问我,结婚以后会不会出轨。然后我就回答,如果新郎是你,就不会。他继续问,如果新郎不是我呢?我就说,那你就是我的出轨对象。

“怎么样怎么样?这告白是不是很牛掰?!”

盛杉当头泼了我一脸水,“他可能并不关心你会不会出轨,不如你出柜,反应可能大些。”

心塞。

“这可是我从微博上找了好久的神句。”“喝醉的是你又不是他,为什么会问你这种傻逼问题?”想想也对,“那你觉得怎么办?”

那头的女子依旧淡定,“你只需要会说一句话就行了啊。”“哪句?”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停。”

她说,我喝醉了肯定会耍酒疯吐一身,只有魏光阴帮我收拾烂摊子。届时他帮我脱外套,我就表面欲拒还迎,内里心神荡漾……她还没说完,我脸色一赧,“盛杉!你流氓!”吼声震天。

无奈我打了太久的电话,魏光阴已出门来寻,语气抑扬顿挫:“心想你不会又走丢了吧……”结果我在配合盛杉耍流氓,真是好对不起我的清风少年,干脆利落挂断!

殊不知那头,盛杉也在吃饭。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周印,一个叶慎寻。

见盛杉收了线,周印切了盘子里的一小块牛排,面不改色递到盛杉碗里说:“你发短信叫改改冷静点,这种事情,献个吻就够了。”

盛杉秒悟,他这是要报复叶慎寻,当初在医院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他留。

他们这样的男人啊,好可怕。关键她还真听话地发了这短信。陷入爱河的女人,更可怕。

不过,如今陷入爱河的不止盛杉,还有我,于是可怕的我,就真趁此机会将自己灌醉了。压根不管什么医嘱啊,忌口啊,酒精啊,辛辣啊。因为这么多年过去,我比谁都清楚,有些事,经不起等待。

后续发展我有些记不清了。

似乎醉眼朦胧中,我吐了魏光阴的西装一身。

上海初秋的夜已有凉意,他只着白色衬衣,瘦削的肩膀仿佛担着整个世界的灯光,茕茕孑立在我的眼睛里。我扒着他的前襟说:“魏光阴,你知道,在我心里,一直对你的感觉是什么吗?”

他怔了怔,尔后似下定了何种决心,“是,什么?”

莫名地,我脚下一趔趄,差点摔到。他趁势揽近我,衬衣襟沾染上我委屈的水珠。

“我恨你,怨你,讨厌你。”

不对啊程改改!不是这台词啊!

心底的小人又冒出头嘶吼,我一把将她的头打下,跟打地鼠似地,怒气冲冲,“你别说话!”吓了魏光阴大跳,以为我吼他,白目怔怔地,却强自镇定,“哦,我不说……”

见成功镇住他,我霎时跟苍蝇见血般,说红了眼。

我说:“魏光阴,我讨厌你。”

“讨厌你总是能不慌不忙地经过我身旁。”

“怨恨你几次三番叫我体会离别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