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神经扭曲的熟悉感觉,不出意外将魏光阴席卷。他眉似锋,眸若刀,卷起千里冰雪,语气如万年寒潭,牙齿咬碎地:“信不信……我杀了你?”
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齐悦英点点头,“我信。所以,我不会给姓魏的人,任何机会。”你们也别想利用我,去要挟我唯一的骨肉。
说完,摸出藏在宽宽衣袖里的褐色小瓶儿,仰头灌下。一时间只听警卫的戒备声,和魏光阴远远近近的威胁。
“别以为这样就能一了百了!不就想快点去地下见你丈夫吗?没门儿!”
不一会儿,暴戾声又起,“姓齐的,你既然生成了魏家人,那便死也是魏家魂!就算你没了,你的骨灰,也要永远和我们姓魏的融在一起!生同寝,死同穴!”
回应的却只剩长笑,“哈哈哈哈哈……”
“儿子,你现在来回答妈妈,我输了吗?哈哈哈哈哈……”
从来视端庄如命的女人,此刻已然癫狂,耳边恍惚听见命运之钟在咚咚地敲。
意识涣散间,齐悦英想起,某日在餐厅与程改改的对峙。她不死心,追着想着要与魏光阴有个结局,齐悦英斩钉截铁回:“你俩要是有好的结局,我就从你两腿间爬出来,你是我妈。”
现下谶语灵验,齐悦英笑中有泪,兀自想:傻女儿,我早劝过,你和这个少年是孽缘,永不能修成正果,你偏不信。
待到正午,等在看守所外的我彻底急眼,闷头要冲进去。叶慎寻却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将我从背后拦腰一抱,贴着耳畔,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乖,先回家。”
察觉异样,我的眼皮和心都跳得飞快,抓着男子西服衣襟,神色急迫。
“怎么?发生什么变故了吗?是不是魏光阴反悔了?还是……我去找他!”风一阵火一阵的性子到底改不了。
叶慎寻箍人的力气太大,我逃不掉,急得在他手背上挠了几爪,红痕立见。
“长本事了你!”
男子怒,干脆将我凭空抱起,往车里一甩,沛阳赶紧配合着将车门关好,发自肺腑劝慰,“程小姐,听我家公子一次吧,他何曾害过你?”
他何曾害过你?
可越是这样,我的不安越成倍扩大,赶忙扑去司机位置,转人家的方向盘,非要回去看看,得出个所以然,气得叶慎寻叫停车,却啪一声落了锁,回过头来的面色黑不溜秋,“回去?回去做什么?看她七窍流血的模样吗?!”
霎时,硝烟起了,炸弹一个接一个爆在我眼前,整个世界开始发黑。
“你、你说……什么?”
见我稍有安静,叶慎寻的理智也回来七八分,但这件事终究瞒不过,只好换了方式告知,“我刚刚接到消息,你妈……喝药自尽了。”
“不,不可能。如果真这样,看守所里为什么没人通知我?你一定骗我对吧?和我玩游戏吗?报复心太强了叶慎寻!我不过摔了你几块凤梨!你却要咒她死!”
我重新激动起来,这次还企图抓花面前人的脸,被严肃呵,“冷静点!”
你为什么要接到通知?全世界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清楚你和她的关系?”
难道,这就是她不认我的原因?
早打好了主意,要自我了结残生。认下我,将来还是会留我孤单一个,不如,从未靠近。
当确定叶慎寻所言都是事实,闹得口干舌燥的我,一口气没上来,眼前的景物,忽然天旋地转。
眩晕中,我还做了个小梦。
梦中的自己不过几岁光景,有人牵我的手,一大一小。
走到肯德基门口,我迟迟不肯再往前,眼馋地瞧着宣传海报上的奥尔良烤翅。牵我手的长发女子淳淳教导,“这是垃圾食品,囡囡不能吃,会生病。”年幼的我还是想吃,却被母亲故作严肃的表情吓哭。
父亲正好打来电话,听见我哭,问起缘由,女人便跟蜜化成水般,轻轻娇嗔:“还不是你,之前带她吃什么肯德基,现在馋瘾勾了起来,不吃不走。”
“那就买给她嘛。”
“小孩儿怎么能惯?你们男人带孩子就是这么不靠谱……”
见哭也讨不到好,我闹得更厉害,回到家却接到父亲二度打来的电话,要我接。
“别哭,爸爸给你买。嘘,不要告诉妈妈。”
原来我打小就机灵,赶紧溜去房间,掩上门,“那爸爸,我要三对烤翅哦。”想想不放心,又重复一遍,“一定要三对哦,不然你闺女吃不饱!”男子被逗得咯咯笑,门外的女人,也假装没发现我们父女的小秘密,悄悄走开……
梦做了许久,久到我不愿睁眼,傻兮兮笑出声来。
看样子,是个很美的梦,叶慎寻愿不想将我拉回现实,无奈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丁点食物也没进。
“改改?”
“醒醒。”
我正吃烤翅呢,察觉有怪兽拉我的胳膊,想抢,索性我操起小板凳砸向怪兽,接着听见怪兽闷哼一声。唔,怎么那么像叶慎寻的声儿?睁眼,便见自己的手已握成拳头,砸向床边人。
“抱歉,又伤到你。但你为什么……老要抢我的肯德基?”
当初一起去机场接叶慎星,他就霸着唯一的两对鸡翅不放,害我郁郁寡欢。没想到了梦里,他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看来最近应该去寺庙拜拜,叶慎寻捂着额头暗自下定决心,出口却是温和的问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你只是暂时性休克,可也休得太久了,油盐不进的,如果哪里不对立马告诉我。”
能让叶慎寻露出温情脉脉的一面,那必然发生了大事情。我眼皮一阖,终忆起发生了什么,猛地掀开被角从床上坐起,“我妈呢?!”见他哑口无言,跳床就要逃。
叶慎寻不禁感慨,自己母亲突然离世,他的反应更甚,于是耐心便跟着累积了,堪堪抓住我的胳膊:“你先吃点东西。”
“这样我怎么吃得下东西?!”
“你不吃她就能活过来?”
忽然,我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坐在床头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