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他自己。”卫忱哑笑,摇一摇头,“当真是小伤,手上……”

他语中陡然一滞,生把“手上被剑划了道口子”几字咽了回去。

再续言却仍很自然:“和你们切菜不小心划破的伤差不多,你们会因此不吃荤腥么?”

不会。

练刀工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也算家常便饭了,她从来不忌口,往往还会多吃两块肉来安慰自己。

如果流的血多,就再多吃块点心!

于是雪梨放了心,恰好方才进去呈膳的宫女们也退了出来,她便与她们一同朝卫忱施了一礼,齐整告退。

内殿中,谢晗夹起一片刚从骨汤锅里捞出来的嫩羊肉,看着自己端菜进来的卫忱瞠目结舌。

不是说卫大人是朝中重臣吗?刚才怎么要他出去迎来呈膳的宫女?

然后他怎么还自己端了三道菜进来?

……御令卫兼顾宦官的活了?

谢晗木然地把那篇羊肉送进口中,一嚼,才发现已经凉了。

皇帝对他的疑惑只作不知。坚持不让旁边的宦官插手,自己伸筷专注地在锅里寻了半天,夹了片鲤鱼肉出来,扔进谢晗碗里:“吃菜。”

“……哦!”谢晗蓦回神,方意识到自己这么死盯着卫大人看很不合适。正了正色,低头吃鱼。

卫忱走到桌边,将粉丝、生菜、鱼丸依次从托盘中拿出放下,悠悠笑道:“臣看这粉丝不错,就截下来了。”

皇帝挑眉,伸手一端那碟粉丝,面无表情地尽数倒进了离自己最近的菌汤锅里。

☆、第20章 冬至

晚膳忙完之后,尚食局里当值的不当值的都一同守到了很晚。

见一直没什么动静,年纪轻的宫女们才放心睡了。

女官们则一个个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有点动静就醒过来,生熬了一夜。

翌日清晨,御前可算露了道口子,来了个小宦官,透了些昨晚用膳的事出来,让尚食局安心。

听说陛下吃完没出什么事,还和七殿下与卫大人一起同时下了两盘棋,三人兴致皆不错,晚些的时候又让御膳房备了几道合七殿下口的点心,陛下也吃了好几块。

没事就好、兴致不错就好。大多数人感慨着这个,谨慎些的女官们则因为那最后一件事而有些意外。

——“让御膳房备了几道合七殿下口的点心,陛下也吃了好几块”?

七殿下是小孩子,喜甜,点心要多放糖;皇帝可是一直不爱吃甜的,每每做甜点送去紫宸殿,都是减至五分糖才行。

现下突然听说皇帝吃了好几块十一分糖的点心,摸不清状况的女官们就有点惴惴:改喜好了?

再不然……难道是她们尚食局的手艺不如人,所以皇帝才不爱吃那些甜点?御膳房做的他就爱吃了?

数道目光一齐投向尚食女官。邹尚食端坐案边,低眉沉吟了一会儿,气息平稳:“许只是昨晚兴致好。”

她这话说得淡泊笃然,目光却是看向那御前来的宦官的,有几分询问的意思。

宦官作揖,笑道:“女官您说的是。我师父也说,不会是突然改换口味。昨天的火锅让各位女官费心了,师父记着各位的好呢。”

这态度比昨日来传话的徐世水强多了,甚至有点巴结的意思。在座的几个女官互看一眼皆是冷笑,眼底都是同一个意思:昨天既是冷言冷语又是让尚食局的小宫女们进去呈膳挡霉头,现下还得来打圆场吧?

宫里嘛,就得是这么软硬兼施着来,谁也不能欺人太过。虽说御前治尚食局跟玩一样,但若真把尚食局逼急了、豁出去不好好备膳……

她们死,御前的人也得陪葬。

见对方先服软了,邹尚食倒也没拿架子,反是拿了两块碎银交给身边的典记,让她拿给这宦官,口中道:“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不敢劳陈大人记功。只是……”

邹尚食微微一笑:“御膳房熟悉陛下的口味,但像昨晚那般呈给七殿下的点心,想来还是尚食局更拿手。”

这是又跟御膳房叫上板了,语中怪陈冀江偏袒御膳房。

一局一房的宿怨御前的人都清楚,听言,这宦官一欠身,依旧赔笑:“您说的是。其实就连陛下也鲜少在御膳房点什么,只是素来设着御膳房才没撤了这地方而已。昨儿个是师父瞧着天色晚了,御膳房到底离得近,也省得尚食局的人另跑一趟——再者,师父说了……”

他双目一转,稍上前了一步,垂首躬身:“师父说了,一山不容二虎,御膳房原是归尚食局管着的,若能再归回来也好。”

突然透出这样的意思,在场众人都是一阵惊喜。转而更是疑惑不已,不知陈冀江在打什么算盘。

隔着一扇门,外面几个小宫女扒着门缝,听及此不约而同地看向旁边略年长的姐姐,讶异道:“姐姐,连御前的人都要讨好尚食局啊?”

苏子娴茫然摇头:“从来没见过……”

“那是怎么回事啊?”那小宫女的声音略大了点,被子娴照着头一拍:“认真听着!”

她是来偷听有没有坏消息的。昨天她们走在前、走在后的都没什么事,唯独雪梨被那位御令卫的大人叫住问话,她越想越担心雪梨是不是惹上了麻烦。

紫宸殿后头的茶房里,大监陈冀江难得歇下来,喝着徒弟奉上来的好茶,却品不出什么滋味。

怎么想都觉得近来的事不对劲。

没什么大事,只是各样的细枝末梢里,有些他看不到、摸不着的怪异。

陈冀江比皇帝年长几岁,打从皇帝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随在身边,皇帝的事他素来是了解的,如今突然出了“看不到”、“摸不着”的,就格外让他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