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2 / 2)

那宦官赶紧赔笑把钱塞回去:“哪能收大人您的钱,就当小的孝敬您的!再给您卧个鸡蛋,弄成溏心的,一准儿吃着舒服!”

陈冀江心安理得地把钱收回来了。跪得近的两位朝臣直吞口水。

然后右边稍矮一些的那个说:“这是糯米猪肉卷,淋了蚝油蒸的。外头是糯米,里面的猪肉馅混了虾皮、鸡蛋、香菇末,阮娘子点名要的东西,听说她养的鱼香也爱吃。这里头是半碟子有盐半碟子没盐,没盐的是给鱼香的——您瞧,这没盐的,做得个儿也大些,肉多,吃着痛快。”

阮娘子您今天可是缺了大德了啊!

陈冀江心里揶揄着笑得这个开心!几句交谈间,香味热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他挥手让他二人进去,自己索性就跟这儿戳着等了。

之后的菜分量都轻些,基本就都是宫女送的了。到了正经传菜的时候人才来得多了些,但也有那么一两个会明显朝陈冀江一福身等着问话,他就心知肚明地跟她们一唱一和。

从第一道肘子进去开始算起,过了足有两刻,终于听见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了。

陈冀江侧首往西边一看,阮娘子正由宫女扶着往这边来,平安帝姬和皇长子手拉着手随在旁边,鱼香溜达着跟在后头,他赶紧过去见礼:“阮娘子安好、帝姬安好、殿下安好。”

先前清清楚楚听到娘点膳的谢沅一看见陈冀江眼睛就亮了,抬头问得脆生生:“陈大人!干锅进去了吗!”

跪在前排的几人的肚子:咕噜……

陈冀江连连作揖:“进去了、进去了!殿下您想吃什么的干锅?没有合意地可以再点来。”

谢沅便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后看向姐姐——他不懂啊!每次都是娘叫什么他吃什么,并不知道里面有哪些东西,只觉得都挺好吃的。

阿杳也想想,仰首清亮道:“要鸡翅、鸡腿肉、肥肠、大虾,菜随便,土豆片多放!”

帝姬您真厉害!真会吃!

陈冀江心里给她鼓了鼓掌扭头吩咐人去御膳房传话,而后欠身退到旁边。

雪梨牵起女儿的手继续往前走,视旁边几步外的身影如无物。

这件事上她只能帮着陛下,其他人怎么样跟她没关系——再说,他们自己乐意在这里较劲,她又不能挺个大肚子过去面对面跪着求他们离开!

“干锅鸡翅干锅鸡翅干锅鸡翅!”谢沅拉着姐姐的手蹦蹦跳跳。

“晚上我要吃桂花冰粉……哎!可惜锦书回家了,她也喜欢这个的!”阿杳想到锦书今天回家去了有点惋惜,雪梨当即表示等过几天锦书回来,再给她做一回。

夜色中,一个身影勉强地站了起来,雪梨扫了一眼而未作理会。

待得一行人走到长阶前时,那个身影也趔趔趄趄地到了附近:“阮娘子!”

雪梨眉头微挑,驻足回头,微笑:“敢问哪位?”

对方扶住长阶扶手,咬咬牙:“柔嘉宫从八品承衣薛氏,见过阮娘子。”

从九品良使到从八品承衣都属散号,算是嫔妃,其实也就是比宫女强一些,随在主位宫嫔身边也是要帮着端茶倒水的,也只有宫女出身的会封到这些位子上。

雪梨颔首,尽量显得和善了些:“薛娘子找我有事?”

“阮娘子您……”薛氏跪得脸都白了,忿忿地看着她,“这般情形就在眼前,阮娘子您这个时候进去侍君,多是不合适的。”

雪梨睇着她眉头直跳,脑子里就一句话。

——你哪来的勇气在这儿指点江山?!

于是她微微一笑:“我是带阿杳阿沅来用膳的。不管是什么情形,饭总得吃不是?再说……”她稍上前了半步,话语温缓,“娘子您一个从八品承衣干什么来强出这个头,嫌太平日子过久了么?这个浑水不是你蹚得起的,快回去吧,别平白为旁人送死。”

和皇帝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多少也懂了些路数。越是大事,就越容易有更多不起眼的小人物被推到前头来送死。比如她头回到紫宸殿来送宵夜,那就是陛下心情不好,御前宫人才把她推进去替他们触霉头的,那时事小只需要她一个而已,眼下曲家的身家性命皆要搭进去,怂恿众人过来为他们说情实在不奇怪。

但见她话音落时薛氏显有一怒……

好吧,那她也不费口舌就是了。

雪梨撇撇嘴,带着阿杳阿沅就接着往上去了,薛氏微凛,正要追她,鱼香扭过头来一声低吼。

“鱼香!”雪梨稍喝了一声,正冲薛氏呲牙的鱼香转回头来,脚下小颠着奔上石阶,还先他们一步就进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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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里,皇帝被闯进来就开始打滚求摸的鱼香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蹲下身来揉揉它,直到雪梨带着孩子进来。

阿杳阿沅后叫的那个干锅很快也来了,一家子落了座,而后陈冀江在皇帝耳边附耳禀了几句,皇帝眉心一蹙,旋即又舒展开。

他看看雪梨:“够坏的,明知道他们两顿没吃了。”

“又不是我不让他们吃的!”雪梨赌气地戳戳米饭。外面那一帮实在碍眼,不管曲家是拿什么来说服他们这样舍身求情的,总归要许前程或者重金。

——为了这个就来干涉旁人的家事、跪在外头弄得陛下里外不是人,过分!

他夹了只干锅鸡翅放到她眼前的空碟里,雪梨刚豪放地要拿起来直接啃,余光瞄到阿沅在旁边眼睛里一个硕大的“馋”,默默把这个塞给他啃,自己又夹了一个来。

干锅味道足又重,搭着米饭吃最合适,雪梨一边就着吃一边问他:“这是哪出?太后又……”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回还真不干母后的事。”

太后已病得很重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里能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就不错。余下的是个时辰,不是在疯疯癫癫便是在昏睡。七弟为这个已数日没有好好歇息过了,前几日易氏临盆他才赶回府去了一趟,那日太后犯起病来旁人便都劝不住。

是以太后是说过想见他的意思、也确是找人来请过他,但决计没有本事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了。

外面的这些,大概是被曲家借着太后请他去见的事怂恿来的。他最近确是生了要办曲家的念头,他们自然要急。可换过来想,就算他去见了太后,太后为家里说情也没什么用了。

曲家显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