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昭便躬身揖了个礼,崔夫人扶了他一下,上上下下打量几遍,眼中竟隐隐泛出泪来,郑泽昭微怔,崔夫人忙松了手回身对邓环娘道:“叫你们见笑了,实不瞒夫人说,我娘家原有一个侄儿,长得与二郎颇有几分相像,只是前几年生了场大病……唉,我刚细瞧二郎,一时想起我那侄儿了,有些伤情,可没吓着二郎吧。”
郑泽昭摇头,邓环娘便道:“原是这样,怪不得夫人觉得亲近”,说着她又看了看郑泽昭,不由笑说:“夫人这般一说,我打眼瞧,二郎倒真与夫人有些相像,想来也是有缘。夫人的侄儿定与夫人十分亲厚,人都说,愈亲近,便长得也愈发像了。”
她这本是应景儿的随口一说,说完之后再看,倒真觉两人有几分像了,不由在心里笑了自己一回,又暗暗称奇。
崔夫人闻言脸上却是有些不大自然,便撂下此话不提,转而说起京中的风土,说了半会子又绕道明玥身上,话赶话的崔夫人便说:“七姑娘瞧着这般可人,可定了亲事没有?”
邓环娘掩唇笑道:“她两个哥哥的亲事都还未定呢,哪里就轮得到她。”
“那倒不急”,崔夫人看了看半垂着头娇羞状的明玥,说:“女儿家的亲事顶要紧,慢慢选就是。我们容哥儿比二郎还大些,如今却也没正经定下一门亲呢,这些事啊,急不来。”
邓环娘猛地听了她这么一句,一时不知她这是随口一说呢还是有旁的意思,当下瞧了两眼没甚么反应的崔容与,随随应了一声。
崔夫人便又私话道:“二郎是刚入仕途不久,婚事虽说不急,夫人也还是提前相看着的好,你若不嫌弃,我日后也在京中帮忙留意着,若有觉着好的,我到时说与夫人可好?”
邓环娘稍感意外,面上却还是笑道:“那自然是好,京中都是大家贵女,能入得夫人眼的必然更有其独到之处,夫人若肯帮着相看,那自是二郎的福气了。”
崔夫人拍拍她的手,二人一时相谈甚欢,只几个孩子在下面大眼瞪小眼的坐着都没了话。
叙了一个多时辰,邓环娘起身告辞,崔夫人诚心留客,直叫她们必得用了午饭再走,邓环娘心里记挂着郑佑诚,又说明日要启程,赶着回去打点东西,崔夫人心里头也晓得,便又将她们送至仪门处说了好一会方罢了。
回到府里,小丫鬟正熬好了药端进来,邓环娘便更了衣服过来瞧着郑佑诚服药,郑佑诚随口问了句“都说甚了”,邓环娘便将崔夫人的话学了一遍,末了笑道:“这崔夫人也是热心,不知是否崔翊与昭哥儿投缘,我瞧着她倒挺喜爱二郎。”
邓环娘说着坐到炕边,却突地一拍炕桌,“哟!”了一声说:“我就说着这崔夫人瞧着面善呢,我想起一人来!”
郑佑诚正端着碗喝药,闻言手腕一偏,泼了半碗药出来,蹙眉道:“你又想起谁了?”
邓环娘“嘶”了一声:“也不是啊,崔夫人娘家是名门卢氏,我见过的那人后来听闻却是夫家被灭门死了的,想想好似也不是很像……”
郑佑诚垂着眼道:“你这说的都是甚时候的事了。”
邓环娘笑笑:“还是我未出阁时候的呢。”
“十多年前了,便是有个印象怕也模模糊糊了,再者,我不是说了,人有相似,这倒有甚大惊小怪的。那崔夫人是卢氏嫡女,你莫要胡乱说这等事!”
“我不也是一时奇怪么”,邓环娘道:“老爷急甚么。”
郑佑诚皱着眉将剩下的半碗药喝了,呛得一阵儿猛咳,邓环娘忙过来给他拍背,一时紧着查看他身上的伤,这话也就暂且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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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五,郑佑诚带着一家子离了京城赶往燕州。
因他身上有伤,马车不敢行的太快,因而路上走走停停的耽搁了三天,直到二十八上午才抵达燕州郑府。
他伤了的事也没敢跟王氏细说,王氏因想着他这两个多月都在狱里,阴冷潮湿,身上难免不舒坦,将事情大概问了一遍便叫他去见过老太爷后赶紧回房歇着。
老太爷正在书房泼墨作画,倒不见特别担心的模样,见郑佑诚带着郑泽昭和郑泽瑞进来了,只站在桌案后将他们将他们定定打量一番说:“回来便好。”
“是,叫父亲担心了”,郑佑诚道。
老太爷扬声叫外面的小厮打了盆水进来,净了个手后方道:“坐吧,现下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坐下,郑佑诚便将事情从头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