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 / 2)

庶得容易 怀愫 4033 字 2天前

“可累死我了,赶明儿,我给你打一把金琴。”明湘的添妆是一付金卷轴,金叶片打的薄薄的,卷轴还能展开再卷起,巴掌大小,摊在手中赏玩,明沅才说完,自家先笑起来:“不对,该给你打个金酒坛子。”

张姨娘听见里头有了说笑声,这才松一口气儿,赶紧往上房跑一回,纪氏听见她说点一点头:“既是成王保的媒,男家又急赶着买了宅子,咱们这儿的东西也不能薄了,只老爷身子不好,不能大肆操办,咱们落个里子实惠罢了。”

张姨娘又是千恩万谢,嫁白身跟嫁官身本来就不一样,这下子明洛有的好风光,也算出了她心里一口恶气,她想着要谢明沅,真个摸出银子来叫了席,不独明沅这里有,苏姨娘那儿也有,还给明漪打了一对小金镯。

苏姨娘收了她的东西便笑:“原在江州时,给四姑娘办缎子,想着五姑娘总也快了,就都办了一份,太太收着,这会儿该拿出来了。”

傍晚果然就有婆子抱了缎子到张姨娘院子里来,叫明洛挑花样子,除了裁衣裳,几只箱子塞的满满当当的。

连颜连章都摸了银子出来,说是男家一个空宅子,里头件件要置办,不如做的好看些,量房的时候,不独新房,看看哪儿要补什么,补齐了就是,一捎手就摸了五千两银子出来。

远远比不上明潼那时候,倒比明湘却是好的,若是放在太平年景,武官显不出什么来,如今倒是武官说话比文官硬气,颜连章又是知道陆允武回了蜀地还得往上升,成王经营的地界也不能撤了兵就给丢了。

他原来是想给一万两的,还是纪氏给止住了:“我晓得老爷的心思,五丫头是受了委屈了,可也不能给的这么厚,叫程家知道了,心里头不痛快。”

颜连章还真没想着明洛,纪氏给他寻了这么个由头,他接口就认下来:“到底是远嫁,往后山长水远的,该给她银子傍身。”

纪氏便笑:“老爷一片慈父心肠,我就不是慈母了?放心罢,我都预备好了。”全给了现银,还不如置下地来,蜀地才闹过兵祸,那儿田地必是便宜的,托人买个小庄子,跟在金陵的二百亩地,价钱倒差不了太多。

彼此有意,陆允武就请了官媒人上门,说定了日子,抬了聘礼过来,按着风俗奉上聘金,十二抬的聘饼,八式海味四瓶羊羔酒,再有三牲鸡猪羊两斗米面,一对十来斤的肥鱼,香糖果子喜茶喜果,帖盒里头盛的满当当的莲子生果,最底下两只大金镯子,盘龙雕凤,口上还啣着大的的红宝石。

收了礼,女方自是要回的,原该做公婆鞋,既无公婆,便只给陆允武做,从头到脚做了一身,再把送来的东西抬一半回到男家,双方过了帖,这亲事就算是作定了。

☆、第306章 子孙饽饽

陆允武有心,颜连章有意,这桩亲事便办的顺当,走礼极快,纳采纳吉一过,纪氏就叫上门去量房子了。

张姨娘欢天喜地的替明洛办着嫁妆,明洛嫁的人,虽比不得明蓁明潼,那也能排得上号了,想着女儿嫁过去就是当家太太,谁的脸色都不必看,张姨娘就恨不得再替纪氏发一次愿。

她把体己银子全摸了出来,纪氏从不在吃穿用度上头克扣妾室,姑娘长大了,花销多了,她还把月钱提了一提,张姨娘攒得这些钱,就存到钱庄里头利滚利,这时候全拿出来了,点一点这些年积攒,竟也有小一千两。

上回办嫁妆折进去些,此刻全不是事儿了,纪氏竟又给了五千两,专只叫明洛置办衣裳首饰小玩意儿,还同张姨娘道:“她手上没数,你得教一教她,进门是当家太太,总不能两眼一摸黑。”

这话是给足了张姨娘脸面,明湘嫁的那会儿,到大婚当天,安姨娘才许出来坐一回,到明洛这儿许了张姨娘替她办嫁妆,显着是很看重明洛了。

明洛先还尴尬了几日,她实是想见一见陆允武的,可纪氏不开口,张姨娘又不肯替她去说,明洛自个儿更开不出这个口了,哪有将要嫁的小娘子,见天儿想着要看一看夫君生得甚个模样。

她这话连跟明沅都不好意思直说,只绕着弯子道:“当兵的会不会脾气大,要是吃醉了打人骂人可怎办?”

明沅怕她嫁前胡思乱想,赶紧宽慰了她:“哪能呢,大姐夫保的媒,要真有这些不好,也不会跟他议亲了。”

这一条还真不必忧心的,这人原来可是预备着要给明芃的,就是成王不上心,明蓁也定是提起十二万的精神,只把他当自家女婿那样审过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底朝天,底层出身,能混到他这份上,便算是个人物了。

明洛还直烦忧,捏着扇骨儿,手指甲抠着扇把上雕的花:“那,要是……”半日想不出旁的词儿来,只得丧了脸,把话咽回去。

明沅推她一把:“你这份快活,别个想还想不来呢,四姐姐算得好了,是个什么光景你也瞧在眼里,三姐姐这样厉害,又怎么着?你呀,身在福中。”

明洛一声长叹,便是这么着,她才问不出陆允武生的如何,哪个姐妹都过的不易,里头最好的竟还是明湘,再看看她的这个,除了家底不厚,余下的再挑不出刺来了。

“他可比我大十岁呢。”明洛没话找话,拿了绣箩把里头的东西翻出来又放进去,一付百无聊赖的模样,几回抬起来看明沅,又都低下去不说话。

明沅听了两句,明白过来了,抬头看了明洛一眼,咳嗽一声道:“是呢,到底大了你这许多岁,若是莽汉子一个,又怎么办?说不得睡觉打呼噜呢,你可不知道,连一团雪都打呼的,长得越大,越是打得响,夜里没法叫它在屋里呆,都挪到外头去,我才睡得着。”

明洛倒抽一口凉气,看看窝在床底下的一团雪,整张脸都耷拉下来了,她绞着手里头的帕子扯着好多下,明沅这才“扑哧”一声笑起来,伸了指头点点她:“跟我弄鬼,还学会绕着弯子说话了,怎么,你要嫁了,多生了一个心窍不成?”

明洛急红了脸,却不好意思再说,嘟着嘴巴闷头,明沅看她这样就是一叹:“你可真是当局者迷呢,就要量房了,那人总得在,叫张姨娘给些打赏,叫那几个婆子仔细看一回,不就成了。”

明洛立时欢喜起来,回去就把这话告诉给张姨娘听,张姨娘早就存了这个心思在,可她却怕那人真个生的不好,倒没满口答应她:“那也得赶巧,五品官家里还少下人不成,若是见不着人,我可不打包票的。”

那几个婆子往陆家一去,房子是好房子,也已经修补起来了,廊上阶下都雕着花,这宅子就有八成新,再里外一扫,很能见人。

陆允武人不在,只有一个管事,这事儿没办成,张姨娘却骗了女儿:“远远看了一眼,生的端正,你还想怎的,戏台子上唱戏的倒俊呢。”

明洛也不求旁的,只不是五大三粗就成,心里满意了,立时回去点起嫁妆来,几个姐妹兄弟各有礼送,她捡点一回,明沅真送了她一个金酒坛子,干脆打了一套给她,除了酒坛子,还有各色酒器,打的杯盘碗碟,给她凑了一床席面出山来。

装在红漆描金小匣子里头,一层层打开来,倒有意思的很,明洛把这当玩意儿,也不收起来,就摆在床头,想着了,就打开来玩一回。

天热的人恹恹的,忽的一日下起雨来,等连着下了三天雨,天转瞬间就凉快起来了,请期的帖子一送过来,纪氏就把明洛叫了去。

“你嫁过去,虽是上头没有公婆,下边又没有姑嫂,家里也不是你一个独大,下人也得看你立不立得住。”纪氏端了茶盅吃一口茶,倒是头一回,单叫了明洛来说这许多话。

“陆家家底薄,又没个宗族在,不论是留下还是去蜀地,当家太太立不起来,这家就不成个家。”这几个姑娘学了这些年的管家理事,头一桩学的,就是多听多看,有些规矩刻到骨子里了,不必说自家就做了起来。

纪氏不过点一点她:“宅子是新的,下人是新的,正是你立威的好时机,娘家带过去的,自然都帮你,那头的也得好好管教,作下规矩来,往后才不敢翻天。”

纪氏只怕说的不够,明湘看着不言不语,心里却极有主意,明沅更不必说,只明洛一个性子急脾气爆,若不说透了,怕她吃了亏:“待人待事,都要软中有硬,等你嫁了人,管着一家子,自然就明白了。”

余下的却是张姨娘告诉她的:“先把男人攥在手心里,那日子才好过,他这个年纪这个出身这个家底,能讨着你当娘子,那是烧了高烧,你心里头明白就是,在他跟前万万不能露出来。”说着打鼻子里头一声哼哼:“只要是男人,就恨女人看不起他,就是街口卖馄饨的,也指望老婆拿自个儿当大爷看。”

明洛原是在纪氏那里听得些互敬的话,却是张姨娘才嚼烂了告诉她,她被塞了一脑门子治家御夫的手段,眼睁睁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出门子这一天,坐进轿子就全忘了,心跳的好似打鼓,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陆允武请了知客来办喜事,请了大厨来烧席,家里那十来个下人勉强支撑起一场婚礼,他牵着小娘子送进房门的时候,倒瞄过她一眼,大红衣裳盖头掩得密密实实的,是圆是扁都看不清,只知道那双手生的白。

到了喜房还不能挑开盖头,既是成王保的媒,那些个军户全来贺他,吃起酒来拿着坛子就上了,这几桌的菜,便不必精致,只管饱了就是,倒又另开了个院子,专放女家的亲戚。

几个出了嫁的姐姐也来贺,明潼抱了慧哥儿来了,郑衍却坐不定,席面没吃完,她就带着孩子走了,倒是明湘,坐在喜房里陪她,捏她的手,叫她不要怕,自小长到大,哪会不知明洛想的什么,见着房里无人了,悄声道:“生的英武。”

明洛吃了定心丸,等来的却是个满身酒气的大汉,掀了她的盖头,她脖子都仰酸了,才看见他的脸。

陆允武见他的小娘子这么仰着颈子,嘿嘿一笑,合卺酒也喝了,甜汤元子也吃了,这就得关门放帐子了。

陆允武心里乐开了花,亲妹变堂妹,总是差了一层的,他知道这是王妃没瞧中,不能配给亲妹妹,正好家里还有个堂妹,便作了这么一桩亲。

可就算是堂妹,颜家也是几代经营的,他算什么,看着发了财,可打明洛的嫁妆抬进来,就知道自个儿还是占了大便宜,下人嬷嬷进门来,打眼一看,就知道跟他买来的那些个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