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文,”严清怡猛然打断他的话,“五十文一支,要就要,不要的话,我们得赶紧回家。”
林栝扫一眼她,又挑两支大红色的石榴花,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本来是半吊,刚才在茶楼喝了盏茶,应是足够的。”
严青昊明显不想收,犹犹豫豫地瞟着严清怡。
严清怡伸手接了,数出六十文,剩下的仍还给林栝,“就十五一支,不占你这个便宜。”
她在外头站得久,手指已然冻得通红,触到林栝手指,冰一般凉。
林栝指尖颤了颤,问严青昊,“你家在涌泉胡同?”
严青昊点头,“对。”
“明早卯初,我在胡同口等你,虽说现在休沐,每天的训练不能丢下。”
严青昊没回答,先朝严清怡望去,见她跟没听见似的,猜想她是默许了,便应道:“好!”
姐弟俩收好剩下六支绢花,提着两挂鞭炮并两斤肥膘肉回了家。
薛氏已备了姜汤,催促着他们喝了,问道:“这膘子肉不便宜吧,前天我去买肉,肥膘都卖完了,就只剩下肋骨和没油水的腱子肉。”
严青昊快言快语地说:“十文钱一斤,本是屠户自家留的,姐多给了两文钱……今天卖得不错,卖出二十多支,还剩下六支,姐说留着送人。”解开盛钱的布袋,“哗啦”把铜钱都倒在桌子上,一五一十地数。
严清怡则对薛氏道:“……遇见衙门里的林教头,说明早卯初带着二弟去训练,我想做些炒面,二弟临出门前喝一碗,热热乎乎的。”
薛氏愣一下,嘟哝道:“寒冬腊月,卯初天还黑着。”
严清怡笑道:“林教头家离得远,肯定起得更早,他有心带挈二弟,就让他去吧。”
严青昊数完了铜钱,插嘴道:“我想去,今天里一层棉袄外一层棉袄都被林大哥笑话了,他就只穿着单衣。等我练得筋骨结实,也不用穿得跟熊似的。”
薛氏见两人都同意,便没多话。
少顷,严青旻回来,几人简单地吃过晌午饭,薛氏把那块肥膘肉切成薄片,下在锅里,等油出来,肥肉就变成了金黄色的油脂渣。
出来的油就可以用来炒菜、包包子,比菜籽油香很多。
薛氏上锅,严清怡则细细地往灶坑里添柴。没多大工夫,浓郁的肉香就溢满了屋子。
严青昊两兄弟坐不住了,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这俩馋猫,”薛氏嗔一声,“每人只尝三块,多了不许,留着夜里做白菜合子吃。”
严青昊欢呼声,把碗抢了过去。
薛氏就着油锅炸出来花生米,去掉外面红衣,用擀面棍擀成碎,而严清怡则舀一瓢白面放在锅里,见面粉炒成金黄色,用筷子挑一点猪油放进去,继续炒,如许三次回,炒面就做成了,出锅后将花生碎洒进去,再加些白糖拌匀即可。
不出意料的,油面炒好,又是严青昊两兄弟忍不住尝了第一碗。
一家人正热闹着,严其华板着脸回来。
就好像沸腾的锅里突然加了一大块冰,家里顿时安静下来。
严青昊更是机敏,飞快地把钱袋子塞进了衣裳里。
严其华能感受到这种戒备的气氛,心头本就不虞,待看到那一小盆油炒面,更添恼怒,冷声问薛氏,“不是说家里没钱了,怎么还有闲心弄这个玩意儿?”
薛氏淡淡答道:“阿清跟阿昊出去卖了几支绢花赚了几十文,孩子自己挣得钱,想吃这个,还能不给吃?”
严其华探头朝厨房望去,严清怡正在灶前切白菜。
因要干活,穿着大棉袄不方便,加上厨房里火不断,她只穿了件夹棉袄子,袄子正合身,将她纤细的腰身完全显露出来。
只是身体还有些平。
总归是年纪小,还没有长成。
不过也等不了多久,转年就十二了,最多再让她吃三年闲饭。
严其华伸手抓一把花生,回到南屋往炕上一躺,“咯吱咯吱”嚼花生吃。
这些天他没少试探黄仁贵,都被黄仁贵把话语岔开了。
他猜测出几分,黄仁贵的闺女现在仍受李老爷器重,万万不愿再有个新人分了宠。
可在瓦沿子出没的那些人,有钱归于有钱,当官的却没有。
到底去哪里结识个既当着差事又有家底的贵人呢?
严其华正绞尽脑汁的空当,严清怡跟薛氏则忙着包白菜合子。
吃过饭,严清怡早早打发严青昊去睡觉。
南屋里,严其华吃饱肚子就开始捉摸那档子事儿,伸手便往薛氏怀里塞。
薛氏将他的手推出去,侧转身,“这些日子不舒坦,算了。”
严其华又伸手往下摸,薛氏道:“孩子刚睡着,别吵醒他们,如今都大了,知事了。”
严其华怒火又上来,“哗”地掀开被子,“这样不行那儿不许的,要你这个婆娘有什么用?娶头母猪都比你强。”
薛氏忍着气,回道:“那你就娶母猪”,重盖上被子。
严其华紧跟着来一句,“那你也得挪开窝,占着茅坑不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