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儿见势赶忙接话道:“就是就是,爸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多人本来看着没事儿,一进医院没过多久就不行啦!”
南风皱眉,心道这女人倒是把吴老爷子下午的原话又全给复述了一遍。他回头看向沈识,见他也正黑着张脸,像是在克制什么。
“爸,要不你看这样!我记得自省媳妇儿有一年突然心绞痛,他找了个老中医给她治。就吃了几幅方子,嘿,好了!这老中医就住安城桥那边儿,明天让自省跑一趟,把他找来给你再看看?”
“对对对,那老中医!嘿哟,真神了!一准儿给您治好喽!”
自始至终,吴念恩都没说一句话。但沈识看到,他握紧拐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沈识抬手搭在了吴念恩的肩上,收了收,让他消消火。
吴自清、吴自省、吴自勉……通通白瞎了这好名字!一个都不占!
沈识以为,老蛇便是所有关于恶意的结合。不曾想,大太阳底下多得是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牲。他们比老蛇,还要龌龊。
“你们说的有道理。”吴念恩缓慢地点了下头,又道:“那便这么着吧,不治了。”
南风分明看到对面坐着的三个人出了口气。
“好嘞爸!放心吧,明天我就去找安城桥那边的老中医,把您的病治好!”吴自省拍拍胸脯,保证道。
“那还真是谢谢你有这份孝心了。”
“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那就散了吧……阿识,扶我一下。”
吴念恩撑着桌子打算起身,沈识见状赶忙弯腰去扶。
“欸欸,爸!您是不是还有事儿忘交待了?!”
见吴念恩要走,专程赶回来领遗嘱的吴自省心下一急,赶忙唤道。
“哦,对了。遗嘱。”
吴念恩拍了下脑门,转身又坐了回来。从兜里取出张叠的方方正正的宣纸,将其展开。
“本人吴念恩,因担心去世之后,家属子女因遗产继承问题发生争执,故本人特请南风先生作为见证人。”
南风点了下头,这才明白了方才吴念恩留他下来的目的。
吴念恩继续念道:“下面,本人将针对个人所拥有的财产作出如下处理。本人名下目前共拥有房产一处,收藏书籍若干,存款五万零六千肆佰元。存款将用于本人后续的治病花销。房产与所藏书籍皆由徒弟沈识个人继承……”
“爸!”
“啥?!”
“你疯了!这小子是外人!”
吴念恩毫不理会子女三人同时间的质疑,只把宣读遗嘱的声音调的更大。
“本人在此明确,订立遗嘱期间本人神智清醒且就订立该遗嘱未受到任何胁迫、欺诈,上述遗嘱为本人自愿作出,是本人内心真实意思的表示。本人其他亲属或任何第三人均不得以任何理由对继承人继承本人所有的上述财产进行干涉。立遗嘱人,吴念恩。”
手中的拐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吴念恩将腰板挺得直直的,嘴角挂起了决绝的笑意:“他是外人?你们又算是个人?!”
“爸,这事儿你不能这么儿戏!”吴自清还在妄图扭转一切,辩解道:“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不让你去医院绝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怕您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啊!”
“是啊爸!您要是非想去医院,咱就去!我给您出钱呐!”吴自省站了起来,不停拍着自己的胸口。
“爸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咋连个孰亲孰远都分不清了!”
在这本该存着墨香的清净地界,此时因一份“遗嘱”变得喧闹不堪。南风默默看着一切,只觉得吴念恩的这三个子女虽然可恨,也着实蠢得厉害。
吴老爷子明明给过他们机会,他们却因自作聪明白白葬送了。这会儿松口,又有什么意义?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徒儿啊……”吴念恩回头看向沈识。
“师傅。”
“师傅已帮你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下也能走的安心了。”
“师傅……”
沈识其实都看到了。
那份遗嘱的上面分明写着房产交由自己的子女,期望他们团结和睦。书才是留给沈识的。而今老爷子当场变了卦,目睹了一切的自己却又不能说些什么。
“我的遗嘱会交给阿识,你们日后谁敢为难,就等着吃官司吧!”
吴念恩捏紧了遗嘱,沈识明白他是想在这之后重写一张。
三人眼见着一切即将尘埃落定,都像霜打的茄子般瘫在一处。
“还有事儿么?没事儿就各回各家,别在老头子面前碍眼!”
吴自勉本还想再嚷嚷几句,但见其他两兄弟都已垮了架势。加上对面还有两个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大老爷们儿,便也不敢在此时肆意撒泼。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只想回去跟自己男人商量个法子出来,再寻个周旋的余地。
……
天色暗了,懈劲儿后的吴念恩在重新修改完遗嘱后便睡去了。看着师傅入睡的身影,沈识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也不知吴念恩曾经到底做错过什么,才落得人生即将迈向尽头时,只有他一个外人陪在身边。
幸而,还有他陪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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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一家子不省心玩意儿(叼烟斗)
明天周一停更一天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