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眉头皱起,听到这,微不可闻的吐了一口气,边走边说:“陆贺峰那人,从小开始,就干净的不像世家出来的人,信仰比命都重要,他那样的人即使等死,也不会去医院等死的……你家将军呢?”
“将军正在往这赶,三个小时之内能够达到。”吴林一边回答,一边连忙跟上姚守的脚步。
“在几楼?”姚守视线在大厅里扫了一圈,落在了电梯的位置,询问道。
“因为情况太过紧急……”吴林一脸心虚的说到一半,突然眼尖的看见一个人从里往外走,他立刻出声,“张铭!”
张铭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食物和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愣了一下,在大厅里寻找了一下,看到姚守两人,连忙迎了上来。
脚跟靠拢成立正姿势,右手径迅速抬起,中指靠近眉间,干净利落的行了个军礼:“少校!”
“我现在退役在家,少校什么的还是免了,你上前带路。”姚守走上前,淡淡陈述着,他平时温润的眉眼此时收敛了起来,反而更有震慑力。
张铭听到这话不知道怎么接,率先一步走在前面带路,别人不知道姚守为什么退役,他作为陆少的副手却是知道的。
十年前,他眼前这一位在配对的途中,遭遇对敌阻击战,种子落地却无法及时配对,生生的错过了配对的机会。
十年军功,才换得再来一次。
可这一次机会,听说也不是很顺利……
不过迟早姚守都会归队的,不仅不会像谣言一样“得罪杭大少被雪藏”,反而会得到重用,今后如果没有意外,仕途通畅是一定的。
三人走到电梯口,等着电梯。
姚守的视线在张铭手中的快餐上落了一圈,放缓了语气说:“陆贺峰一向任性惯了,这次麻烦你了,我已经通知了陆家过来接人,天亮之前,会有更专业的医疗队前来。”
张铭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缓缓说:“是我帮助陆少隐瞒的,如果陆少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姚守拿出一根烟来,扫了禁烟的标志,将烟重新塞了回去:“不用自责,陆家如果不同意,你俩怎么可能在湖城待这么长时间?这和你没任何关系,过几日你应该会接到调令,调回原有的部队,暂时只能跳一级,等你攒了些军功……”
这话,倒有点像是在说着陆贺峰死后的安排了。
姚守说到一半,顿住了,叹了一口气换了话题:“医生怎么说?”
张铭苦笑了一声:“病危通知刚进去就下了,现在半天过去了,依旧在抢救着,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不过再不清楚,陆贺峰的身体情况,各自心底都明白,这次即使能抢回来,也只是在和死神进行拉锯战而已。
姚守的视线在张铭的脸上扫了一眼,见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想了想:“待会,你先回去休息,过两三个小时,杭跃也会过来,到时候我们俩来安排守夜。”
张铭听了这话,有些慌了,生怕姚守直接把他赶回去,连忙拒绝:“我就是回去睡觉也睡不踏实,还不如在这守着来的心安一些,更何况,我们今天去到访的那家夫人,因为过意不去还一直守在这里。”
姚守只是提议一下,并没有勉强对方的意思,听了张铭的话后半句,挑眉:“夫人?”
张铭刚想解释什么,电梯门已经开了,里面的人涌了出来。
三人分前后走了进去,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姚守的胸腔有什么渐渐鼓噪了起来。
一旁的张铭却似是没有任何察觉,伸手按了七楼的层数。
姚守总觉得这种感觉有哪里很熟悉,思索了几秒钟没有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叮咚”一声,清脆的提示声打断了他的话,七楼转眼间就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楼梯口正对着三楼唯一一条走廊,一眼望到底,整条走廊上此时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整条走廊上睡着一个人。
她头靠着椅背,歪侧着睡着了,全身无意识的缩成一团,下巴缩在了领子下,短发乱七八糟盖住了脸型,一眼看去甚至分辨不出男女。
但是姚守却停了下来。
胸腔的位置,鼓噪的心跳声,一点点的平复下来,一点点的和血液跃动出一样的频率。
一旁两人疑惑的看了姚守一眼,正打算问出口,却被姚守抬手制止了——他做了个在原地待命的动作。
姚守踏着军靴,走路的却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他每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步伐有条不紊。
几十米的距离,没有多少时间,姚守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立在连溪面前,不知道想了什么,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伸出手去,想替她拨开刘海,但是手抬在半空中很长时间,还是慢慢的收了回来。
他脱掉帽子,犹豫了下,姚守慢慢的坐在了连溪旁边的位置上,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没过多久,他感觉到肩膀一重,连溪的脑袋已经搭了过来,依旧一副睡的昏天暗地的样子。
姚守从眉间到嘴角,一点点的舒展开,直到暖意染透了眉梢。
***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这是连溪睡的最好一次。
她很难去描述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彻底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周围安全的令人动人,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这一觉可以不用醒过来。
连溪打了个哈欠,慢慢的睁开眼睛,恒星的光线刺得她下意识闭上眼。
她此时躺在一排座椅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件外套,男式黑色长款风衣,不知道是谁的。
张铭正立在窗前,悖逆着光,手中端着一杯咖啡,见她醒来笑了笑:“看你睡的香,就没打扰你,饿了么?我刚买了吃的。”
连溪眼神还有些朦胧,就开始问:“他怎么样?”
“已经脱离了危险,医生说具体的情况,要等下午才能知道。”张铭笑着回答,“幸苦你了。”
连溪吐出一口浊气,觉得心脏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了,她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你不怪我跟着来添乱,就已经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