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万籁俱静,密林深处灯光昏暗的茅草屋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古怪至极的声音,听得让人禁不住心里发毛脊背发寒。
不慌不忙地吹了口气,宋辞仔细检查着圣僧那双和脸蛋同款的白嫩玉手,想要看看有没有没修理干净的指甲盖,还挑着不太显眼的倒刺剃了两处。
用小药瓶把这二十来块唐僧肉装好,她又就着烛火写下了一封道别信。
大意为只顾着招待圣僧却忘了照看马儿,害得长老的坐骑被野兽吞食实在心中有愧、不忍相见。
待主人离去后,屋内各样物品任由圣僧取用,他朝若是有缘相见,再续离别之情。
随手把这份情真意切的信件压在唐和尚的两担子行李上,宋辞出门牵走窝在灶台取暖的马儿,“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还是跟着我逃命去吧。”
这白马也不知是听懂了人话还是怎地,慢慢站起身踱步出来,还低头冲着慈眉善目的小道长轻吁了一声。
披上厚厚的斗篷,宋辞驾着马儿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双叉岭,顺着一条早就观摩过的近路拐到了乌斯藏国界。
乌斯藏虽是境外小国却多得盛唐教化,风土人情相较中土并无太大差异,满街满眼的行人也多是汉人装扮。
宋辞也不急着投宿,先找一家似模似样的酒馆好好犒劳了一番五脏庙,趁着在大堂吃席的间隙听了一耳朵坊间趣味。
翌日,她将那匹侥幸逃得性命的白马托付给旅店小二照看,孤身一人背着玄铁剑往下属村落去了。
辗转走了几里路,宋辞停在溪口一户人家,朝正带着小孙子晒太阳的老婆婆拱手招呼道:“老寿星好,小道途经此地,问您讨碗水喝。”
老婆婆眯着眼一看,见来人不仅言谈举止彬彬有礼面相也讨喜,遂起身拉扯着小孙子往屋里走,“你这后生打哪来的啊?”
宋辞笑道:“小道从东土大唐而来。”
“啊?唐朝来的?”
老婆婆一听更稀罕了,端着水碗颤巍巍地说道:“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上这来了呢?”
宋辞又笑,“只因小道年幼时曾立志周游各国探访奇闻异事,如今长成自然呆不住了。”
“唉,年纪轻轻的,家里倒也舍得。”
摩挲着孙子的小身板,老婆婆好心劝告道:“你喝完这碗水就快些远着去吧。不瞒你说,早些年我们这来了个头大如斗、尖牙锯齿的妖精,不光闹得村里不得安生,还霸占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呢!”
“哦?”
宋辞从荷包里摸了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弹珠,递给那个怯生生地躲在奶奶身后的小男孩,“好端端的,这山野精怪怎么都跑到市井人家来了?”
“要说也是孽缘啊!”
老婆婆痛心疾首道:“只怪那眼盲心瞎的高老汉把个力大无穷的妖怪当做好汉聘做了上门女婿,人家自是不肯舍下媳妇独自离开了!”
宋辞听完笑了,“照您老这么一说,那妖怪本性倒是不坏,也不曾出手伤人。”
“那又如何?”
老婆婆指着屋里说道:“我们高老庄家家户户都连着亲,只我眼前这幺孙就是高老汉大女儿的骨肉,按理也该叫他一声外祖父!可如今谁又敢登他高家的门,这亲就和断了没两样!”
宋辞望着溪流深处坐落有序的宅院,“不知这高老汉家在何处,小道还真想去见识一下那个愿意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的妖精呢!”
“他家?”
老婆婆撇撇嘴,“你都不用问,顺着溪水往里走,哪家周围的房舍最为荒凉破败就是了。自从他家刮起了妖风,附近的人家全都吓得搬走了。”
谢过老人家,宋辞照她的话往下游找,果然在村尾看见了一栋孤零零的大宅院。
那院子四周多是些拆散的小院,就连能用的砖瓦都不见几块,看上去实在不像样子。
宋辞上前叩门,等了许久才有一个没精打采的小厮探出头来,狐疑地打量着来客,“你找谁?”
宋辞依然笑着拱拱手,“过路的,想要叨扰贵府借宿一宿。”
小厮连回禀主家都懒得去,劈头盖脸呵斥道:“不借!”
“唉!别急着关门啊,小兄弟!”
抬手抵住门板,宋辞笑呵呵地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小兄弟何不行个方便,向主家通报一声?”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想强行破门不成?!”
小厮瞪眼挥拳地吆喝道:“你一过路的住哪不能凑合一宿,实在不行隔壁不还有那么多破屋吗,随便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将就将就得了!”
“偏不凑巧,我这人生平最不爱将就。”
宋辞指尖稍一用力,那小厮就一轱辘滚进了院子里,“劳烦小兄弟,替我好好通报一声。”
这时,一位穿戴富贵的老翁从内门抬脚迈了出来,“高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不晓得你家夫人才刚刚喝了安神茶睡下吗?!”
“太公来得正好!”
被唤作高才的小厮揉着酸痛的腰腿叫屈道:“不知打哪来了个蛮人,非要上咱家借宿,我说不借还动手伤人!”
“这位道长……”
高老汉初见来人还觉得平平无奇,待得看见那厚重木门上硬生生嵌入的掌纹时才颤声道:“敢问道长仙乡何处啊?”
“一时情急误伤了家仆,还望足下莫要怪罪。”
宋辞大大方方地走进门里,“小道乃是从东土大唐而来,本想在贵府叨扰一夜,不料这位小兄弟怎么也不肯通融。”
“都是这不肯带眼识人的家奴不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