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向蓝当面道了谢,回头就又向夏南星告状:“二嫂嫂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一副臂钏儿嘛,不给就算了,还送了对不值钱的珍珠耳坠子来寒碜我。当我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啊?!”她匣子里的好首饰不少,可都是从夏芍药那里寻摸来的。
孙氏送的那对珍珠耳坠子圆润莹白,两颗珍珠一般儿大小,孙太太给闺女挑的陪嫁,在他们这样人家里,戴出来足可见客了。
只寒向蓝这些年在夏芍药那里把眼界养的高了起来,由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再看这对珍珠耳坠子,可不就嫌寒碜了嘛。
孙氏三朝回门,钏儿将这事儿往孙太太处一报,孙掌柜的又问及寒向荣,几时与夏家联系,谈一谈两家做生意的事儿。
寒向荣心知夏家与自家已经闹僵了,便只吱唔不应,与岳丈多喝了几杯酒推脱过去了。
回头孙掌柜与孙太太一嘀咕,心里便结了疙瘩,“别是寒家骗了咱家吧?这生意瞧着难道做不成了?”
孙太太妇道人家,想的可比孙掌柜还细,“如今夏家可是大姑娘掌家,就算是寒太太不引见,难道亲戚们就不走动了?待得咱闺女过了一个月,与姑爷上舅家门上拜访,与夏家少东熟起来之后,谈生意可不顺理成章?”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孙掌柜对自家太太这番话,当真是信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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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新婚一个月,孙氏便先向寒向荣提起,要往舅家拜访。
“我初来乍道,听得舅舅去年病了许久,我总是晚辈的,不好知道了装不知道,夫君跟娘说说,咱们抽空去瞧瞧舅舅。”
寒向荣想起上次自家娘亲与夏南天之争,两家几乎反目成仇。再去上门,哪里好意思,便一再推脱。“舅舅如今住在护国寺养病的,轻易不见外人,咱们上门去也见不了舅舅。”
孙氏还当丈夫不开窍:“这是什么话?咱们上门是心意,就算见不到舅舅,难道还见不到表妹跟表妹夫了。听说表妹可很是能干,回头我也好跟表妹请教一二。”
孙氏见得丈夫还是不应承,便亲往夏南星耳边去说,“早闻得舅舅病了许久,媳妇进门不久,想着是不是应该去瞧瞧舅舅?”
这一个月里,寒向蓝可往孙氏与寒向荣的小跨院跑了好几次,每次进去了便想要翻孙氏的妆匣。她这个毛病还是夏芍药惯出来的,只往日自家理直气壮,不觉得有人嫌弃,如今翻了几回孙氏的妆匣子,钏儿便话里话外带了出来:“……二奶奶也只这几样嫁妆,还留着出门见客呢,若是送了大姑娘,回头出门见客,可戴什么呢?”
寒向荣翻了这几回,也只得了两个金戒指,先前送的一对珍珠耳坠子,眼见着孙氏的妆匣子里每每都只留两三个不值钱的珠花儿,再不似送嫁妆过时金银首饰装的满满当当,便知她这是拿自己当贼防着了。
她心中生气,便时不时往夏南星耳边去吹吹风。
二儿媳妇与闺女不对付,夏南星自然是偏着闺女的,一日日便待孙氏冷淡起来。
只今日孙氏提起这事儿来,可不正中下怀?!
她自与夏南天大吵一架,被夏芍药夫妇赶过一回之后,就想着若是没人来请,便赌气不再踏娘家门。只她这头还只等着娘家人搭梯子过来,那头却连她家喜事都不再上门,可不是摆明了不愿意再走动?
有了孙氏这话,她便急吼吼派了婆子去夏家传话,没想到夏芍药拒绝了,便又再派了婆子去传话,接二连三。
她心中可想好了,如今不是她上赶着非要上娘家门,而是二儿媳妇要认认舅家门,于情于理都能说得过去。
夏芍药被寒家派来的人烦的不行,想着孙氏这么坚持,定然是因着她娘家想与夏家做芍药生意。索性让她上门一趟,就死心了罢。
孙氏初次登夏家门,想着夏家家大业大,自不好让夏芍药看轻了,便将这些日子压箱底锁起来的首饰拿了出来,头上插戴了金钗儿,耳上金葫芦坠子,腕上金臂钏儿,左右手各戴了金戒指,身上衣裙也鲜艳时新,还点了额妆,涂了粉抹了口脂,打扮的十分隆重。
夏南星特意备了礼,吩咐寒向荣带着孙氏上门去。
孙氏原本生的也不错,只这么一打扮,便显的刻意了。寒向荣这些日子原本已经有些认命了,待得在夏家大厅时见了夏芍药,见她只随意挽了发,素着一张小脸儿,却唇红齿白,眉目倾绝,再瞧瞧身边的孙氏,顿时教比到了尘埃里。
心里那股子羞愧顿时跟把火似的烧了起来。
他若是与夏芍药亲事未成,再寻一门亲事,无论人品模样,色色强了夏芍药一头,大约今日面上还有几分光彩。偏孙氏今日上门除了认亲,还有求于人,想要打通娘家与夏家的生意,言谈之间便对夏芍药一味奉承。
从夏芍药的模样儿夸到了衣衫首饰,那些话虽是实情,但听在寒向荣耳边,直恨不得让孙氏立时闭嘴。
还有什么比这更丢人的?!
这段时日他只觉得孙氏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还真没发现孙氏还是个话唠的。
只夏芍药模样淡淡,并不多应承,坐得一刻钟,便有铺子里的掌柜前来报帐,夏芍药便推了夏景行一把:“二表兄与表嫂在这里,夫君先去跟掌柜的核一核,我一会就过去。”
夏景行头都大了,“核帐这事儿可不归我管。娘子可要尽快。”竟与寒向荣夫妇招呼都不打便走了。
他陪在这里可不是给寒向荣面子,只是想瞧瞧寒家人的来意。上次他不在,岳父跟媳妇儿教寒家人差点气出病来,今儿便索性在旁坐镇,夏芍药用眼神轰了好几次,他都黑着张脸不肯离开。
坐了这一会子,夏景行便瞧出来了,原是这寒家新过门的媳妇儿求上门来了,既有所求,便没道理会夏家闹将起来,这才不耐烦应酬寒向荣夫妇,直接甩手往书房里去了。
秋碧已经在书房里摆了点心熟宣,就连宁神的香都熏了一把,各种颜料画笔摆满了笔架。
“姑爷,姑娘说让姑爷有空就多画几笔呢,她想放在铺子里让客人来了好选花儿。”哪里有什么铺子里的掌柜来核帐。
夏景行不由失笑:“这个小淘气,可是一早儿就想好了的?”她自己不愿意与寒家人多说,便借口掌柜的来了,支了自己出来。难道过得一时,家里婆子也要进去回话?
这话秋碧可不敢答,只沏好了茶退了出去。
孙氏夸了半晌,口都干了,见这表姑娘不但没露出一点亲热的意思,竟然神色间越来越慢怠了起来,不止如此,她的夫婿走时竟然连招呼也不打,心里不由沉了下来。
难道夏家家大业大,便将寒家不放在眼里了?
没道理会这样的。
孙掌柜当初瞄准了夏家,也到处打听夏南天其人,听说夏家门风颇正,夏南天无论发家之前,还是富贵之后,为人从来谦逊有礼,没道理他的亲闺女会这般傲慢的。
除非夏家与寒家有什么过节。
不然如何解释进来这许多时候,寒向荣除了进门打了声招呼,坐得这许久,竟然一言不发的。
孙氏心里有了疑惑,再开口便缓了一缓,只隐约提一提,她娘家也是做着药材生意的,听说夏家的芍药根极好的,她娘家父亲倒是也想过与夏家做生意,如今两家成了姻亲,倒也便宜。
哪知道夏芍药倒一点面子不给人留,张口便道:“真不对不住了,我家的芍药根都是给了张家铺子的,两家都是老主顾了,生意也做熟了的,倒不想再换一家。”
话已至此,似乎多说无益。孙氏算是瞧出来了,夏芍药压根无意与她亲近,对寒向荣这位表兄也冷淡的很。
至于原因,她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