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行在家里听得大辽宫使约见夏芍药,已经猜测到了耶律贤肯定会横插一杠子。家里这位还兴冲冲梳妆打扮,他心里已经酸成了醋海子,万般不是滋味,暗恨辽人到底化外蛮夷,不知廉耻,连旁□□室也要觊觎,可对着夏芍药的笑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老婆,生意咱不做了好吗?!
当初他要投军,明知有危险,夏芍药还是全力支持他,从无一句埋怨,轮到她要大展拳脚了,自己哪有拖后腿的道理?
宫使已知夏芍药与皇后有旧,又是皇后钦点,办起事来十分爽快,价格上面几乎争议不大,只货物上面还需要亲自验看过了。
夏芍药要陪着宫使去验货,耶律贤与夏景行落后几步跟着。宫使为表敬意,还要停下来等耶律贤往前面走,夏芍药却扭头朝着身后两个大男人道:“我与宫使去验货,你们俩跟着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夏景行立刻对着年近五十两鬓花白的辽国宫使笑的热情有礼,“宫使请便,我与大皇子先行一步了。”回手就扯住了耶律贤的腰带,强硬的将他给拖走了。
走出去好几步了,耶律贤还要回头瞧过来,宫使感动的向夏芍药夸耀,“我们大皇子最是为人着想,对待臣属也很是亲切有礼,他是怕我初来,执意要陪我谈成这笔生意,真是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心里暖融融的!”比起动不动会抽人鞭子的丹东王,大皇子的私德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夏芍药也深有同感,“贵国的大皇子除了偶尔有点……”犯蠢,半道上拦着人求亲之类的,“大多数时候还是谦逊有礼的。”就连辽后送的信都要亲手交到她手里,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又无皇子的傲气,当真难得。
两人就耶律贤的人品认知达成了一致,特别是赞美耶律贤的还是齐国美貌的女子,宫使对夏芍药大生好感之际,到得夏家铺子里采买之时,所有货品都多买了两成,反正宫里用不完,还可以自己拿去贩卖。就连招徕客人的词儿都想好了:皇后娘娘指定后宫供应的胭脂绫罗茶叶,宫中御用,量少质高!
辽国宫使在未做宫使之前,也曾做过买卖,这些年又奉命前往高丽,大食,西夏等国采买。到了夏家铺子,亲自上手摸一摸绫罗锦锻,蘸一点胭脂晕开了,再闻一闻茶叶的香味,便知夏家铺子里皆是好货,比之西夏辗转从大齐进货,再供给他们的更要好上许多,但价格却只有西夏货商的一半价格,当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当然多多益善了!
等两人签定了长期供货的契约,又开好了货单子,送走了辽国宫使,夏芍药顿时乐开了花,若非当着铺子里伙计掌柜,她都要原地起舞了,踩在地上都恨不得飘起来。生意这么做下去,不出两年她家所有祖业都可以赎回来了!
夏芍药将货单子交给铺子里的掌柜,让他盯着伙计们清点货物,务必保证没有瑕疵品,自己拿着供货契约往家走,进了内院径往夏南天的院子里冲了进去,张口便喊,“爹爹——”院子里悄无人声。
自从鹦鹉提到了园子里去娱乐大家,夏南天的院子便没那么热闹了。
“老爷带着安哥儿出去玩了,说不定去园子里了。”多喜从厢房里出来,手里还提着鸡毛掸子,想是趁着爷孙俩不在,收拾闲置的厢房。
夏芍药也是乐昏头了,只顾着找老父报喜,却忘了他与小平安最不耐在家里呆着,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热闹。她自己走了这一路,出了一头的汗,背上小衣也粘在了身上,索性先回房去沐浴,等晚上夏南天回来,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当晚夏家饭桌上,丫环们还在摆饭,夏芍药就将契书递到了夏南天面前,洋洋得意,一副讨赏的小模样儿。
夏南天拿近了细瞧,边看边赞,“还是闺女有本事,比你爹种了一辈子花还强!”
夏芍药颇为狗腿,往老父身上蹭了蹭,讨好的拍马,“哪里哪里!女儿有本事,还是爹爹教的好!我这一身本事可不全是爹爹手把手教出来的嘛!”
赶上夏景行才进门,见得媳妇儿这谄媚的样子,还取笑她,“娘子这是缠着爹爹给你买糖吃吗?”撒娇的样子给小平安还要纯熟。
夏芍药一脸开心的宣布:“用不了两年时间,我就要赚够了银子,从何渭手里将咱们家屋子产业全赎回来,到时候就给爹爹过大寿,做贺礼!”
夏南天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好好好!爹爹等着!”
小平安见得祖父对娘亲亲昵的举动,立刻生出危机感来,原本坐在一旁眼巴巴盯着素娥端上来的肉丸子流口水,只等着大人动箸他也好下勺子,扭头瞧见这一幕,立刻丢下桌上的肉丸蹭蹭蹭跑了回来,愣是从夏芍药身边挤了过去,自己爬到了夏南天膝盖上坐了下来,示威的瞧一眼亲娘,还扒拉着夏南天的大掌往自己脑袋上放。
夏南天与夏芍药都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小家伙吃味儿了。他一直觉得祖父是自己的,娘亲也是自己的,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可当祖父与娘亲极为亲密的时候,心里就开始微妙的不舒服起来了,直接选择示威,宣示自己的权利。
夏景行莫名觉得,自己还不如儿子呢。
好歹小平安还知道宣示主权,自己却只能暗暗憋气。特别是听得夏芍药的豪言壮语,要赚了银子赎家产,他心里就更愧疚了,就连在媳妇儿面前抹黑中伤耶律贤都不能做了。
——万一让媳妇儿对耶律贤生出恶感来,不再与辽国皇宫做生意,岂不是坏了她赚钱大计?
改日再见到耶律贤,夏景行就觉得十分憋气,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偏偏耶律贤不计夏大将军的冷脸,在他面前很是客气有礼。
夏景行内心狂吼:你再讨好我也没办法改变你觊觎我老婆的不法行为啊魂淡!
当着燕王的面儿,他还得对着耶律贤恪尽地主之谊,表现出应有的礼仪,假模假式的笑一笑,内心都是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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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药做了大单生意,铺子里的货便有些周转不开,正列了单子准备给何渭写信,何渭却带着商队押了大批的货到达了幽州。
何渭进了城,先往赵家铺子里去了,伙计却说当家夫人许久没来过了,他只能往夏家铺子过来。
夏芍药见到他从天而降,顿时喜不自胜,忙迎了出去,都恨不得上前去与他烧几柱香了,还仰头朝天上瞧,“大公子莫非能掐会算,知道这几日我正盼着呢,大公子竟然就到了。”何渭做生意的熟手,断然没有一个人空手往幽州跑的道理,他若来了必定是押着货物同商队一起过来的。
何渭定定瞧了她一瞬,忽展颜一笑,“这不是在洛阳城里忙的喘不过气来,就往幽州跑一趟,顺便躲躲懒嘛!”
何康元是佩服死自家长子做生意的手腕了,在洛阳城他就是业内楚翘,但这精准的眼光连他这做老子的也比不了。当初他要往十六州送棉服,何康元觉得这是赔本的买卖,儿子走了之后不知道骂了多少次“败家子”,后来朝廷封赏下来,何家门庭改换,一跃成为了官宦人家,他才觉得儿子精明;后来他说要组建商队往燕云十六州做生意,何康元内心里来讲,也是不太愿意的,总觉得十六州不太平,况且商队贩货变数极大,还不如在洛阳城好好经营呢。
哪知道这才过了多久,何家商队就赚了不少,倒引的洛阳城里许多商家纷纷上门,请求何渭贩运自家的锦缎绫罗,胭脂药材,大家都盼着自家出货量大,也能多赚一些。
何渭挑挑拣拣,选定了质优价廉的商家,签定了长达十年的供货契书。
何康元便觉得儿子这招有点发昏,大约是赚了银子有点撑不住了,还没等他开始训儿子,齐辽两国要建互市的消息传遍天下,整个洛阳城都在传辽地对大齐货物需求量大,若能往幽州来贩货,恐怕要赚的盆满钵满。
——这个儿子简直就是个招财童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迟迟不肯娶亲,只在外面胡混,带了满身的脂粉味儿回家,让何太太气闷不已。
儿子说要亲往幽州来瞧瞧互市,何康元是一百个赞成,说不定他瞧一回,就能开辟新的财路。而何太太也巴不得儿子能够尽快往幽州瞧一趟,闺女怀着身孕,身边又没个娘家人照顾,也不知道过的如何了。
夏芍药将他上下一打量,见得风尘仆仆,知道这是才到了幽州城,便取笑道:“躲懒这事儿大公子是做不了了,倒是令妹做的纯熟,最近是连货也不肯清点了。我前儿还往她家铺子里去了一趟,让掌柜的将销的快的与缺的货品清点出来,我好报给大公子呢。”
既然赶上了,夏芍药便请了他往夏家茶楼去吃饭,为他接风洗尘,席间又提起自己与辽国皇宫签定的契约,她自己赚个中间的差价,何渭却是最重要的供货商,万不能得罪了他,务必要将这尊大佛供起来。
“往后你往我铺子里的货,我再提一成的价格给你,但是务必要保证质量不能差了,还同以前的一样。”
何渭不由勾唇一笑,“万没想到何某还能等到夏少东让利的一天,这不是何某在做梦吧?”
“难道往日我在大公子面前竟然是锱铢必较的人吗?我觉得自己一向秉承着有钱大家一起赚的想法,想要大家的财路都通畅起来,大公子这么说可真让我伤心!”
何渭这下子更是要笑出声来,“若不是见识过了夏少东往我家铺子里去挖生意的行径,何某大概还是能够相信夏少东的为人的!”
夏芍药掩面,“那不是……年少无知嘛!”早知道她也有求着何渭的一天,当初便不至于赶尽杀绝,非要与何家兄妹俩厮杀到底了。
何娉婷是个傻妞儿,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能将以前的事情忘个精光,如今是恨不得将自己家的铺子也拱手让给夏芍药去代管,只夏芍药觉得这不妥当,不肯接手,她才没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