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这心里慌的很,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你不知道,柴大夫妇都被抓进去了,万一他们咬出我……怎么办啊表哥?”
小管事这会儿倒有些后悔,当初竟然找了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来合谋做成此事。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既然都将你放出来了,那就证明你无罪。若是查出来与你有关,你觉得刑部能这么快就放你出来吗?”
表兄弟俩正在嘀咕,雅座的门被一脚踹开,那小管事平日在燕王府也算得有几分体面,且又是晋王使顺手的奴才,还未回头就骂了出来:“瞎了眼的哪里都敢闯啊?”回头之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脊梁骨都矮了三寸:“燕……燕王殿下,您这是得闲了?”
“本王忙的很,哪有郝管事得闲?”
燕王慢悠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刑部两名主事,以及四名刑部差役,还有他派出来的跟踪好手。
郝管事的面色一寸寸的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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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会馆之案,算是落了幕。
燕王前往宣政殿禀报案情结果的时候,看着齐帝花白的头发,心中竟涌上几分不忍。
齐帝接过卷宗,以及结案陈词,看完之后整个人都被气懵了。他这两年本来身体就不好,实不且动怒,但是朝廷内外总有操不完的心,生不完的气,无论是儿子还是兄弟,常令他失望。
尤其是这次晋王的作法,更令他伤心失望。
晋王被召进宫的时候,燕王早已经退下了。案子已经查明,至于齐帝准备如何处置,端看圣裁。郝管事已经全部都招了,此事自夏景行进京被任命为京郊大营掌军之后,就开始谋划的。
他总想着,自己是晋王府的人,以齐帝对晋王的宠爱,这点小事自然也会相容。连带着自己也能留住一条命。况且夏景行并没出什么事儿,此事对怀化大将军一点影响也无,这点小事晋王爷自然能遮掩过去。
郝管事不明白晋王策划此事的缘由,但齐帝却明白。
当初他力排众议召夏景行回来接管京郊大营,晋王三番四次出言拦阻,摆明了要压制夏景行,不肯让他有出头之日。但是为人君者,但有贤材美玉,又是忠君爱国之人,自然想要物说其用,不肯闲置。
兄弟俩在夏景行的事情上,存在着巨大的分歧。
做兄长的从大局出发,而当弟弟的却只着眼于私人恩怨,当私人恩怨与大局并无冲突之时,齐帝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让过去。可是等私人恩怨与大局发生了冲突,还是做君王的身份远远大于宠溺弟弟的兄长身份。
“你真是糊涂透顶!就算你与夏景行有私人恩怨,可事关大局,怎么能为着私利而陷害朝廷重臣,且影响朝局?”
儿子在朝中结党营私也就罢了,反正都为了他身下的龙椅,因着重病,不少朝臣都在私底下选择站队,或倒向太子,或倒向二皇子;可就连宠爱了几十年的弟弟都跑来拖他的后腿,明知道他眼前无人可用,好容易挑出来个一心一意的夏景行能够放心用,当弟弟的不但不支持他,还要在背后拆台,不可谓不伤心。
晋王被齐帝宠了多少年,对这个兄长早没了理所应当忧心的君王之威,甚至还有几分不满:“皇兄明知道臣弟视夏景行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偏要重用他,可有考虑过臣弟的感受?”
靠的越近的人,便越不设防。
而晋王与齐帝兄弟几十年距离太近,总让他常不小心忘记兄弟俩之间的天堑之别。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齐帝与晋王兄弟俩为了夏景行起了争执,当兄长的终于觉得自己多年宠弟弟,竟然让他失了分寸,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只着眼于私人恩怨。当弟弟的却觉得兄长这次居然因为一个外人而与他起了嫌隙,互相不能谅解,差点在宣政殿里谈崩了。
随后,齐帝下旨,幽州会馆一案,晋王以管束下人不利,纵容下人仗势行凶被禁足三个月,罚俸一年。其余涉案相关人等,从牵线的郝管事到其表弟,后来执行的柴大夫妇,还有其中几名帮凶,都被判秋后处斩。此案遂告一段落。
晋王在宣政殿与齐帝争执回家,家中设了香案接旨的时候,听的宦官宣旨,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兄弟两个争执就算了,齐帝却还要明发圣谕,让朝中众臣都知道他为了维护一个外人而处置了自己的亲弟弟,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难道多少年的宠爱都是假的?!
晋王接完了旨,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肯出来,只觉得老脸火辣辣的,往后再见到朝中重臣,都不好意思再摆亲王的谱了。
大齐谁人不知,齐帝对于他这个同胞弟弟从来纵容疼惜,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大家都知道晋王极为受宠,圣人兄弟情深。原本会馆一案审完了,跟着燕王一起负责审案的刑部官员都在心里替夏景行惋惜,大将军是受圣人倚重,可若被晋王构陷,恐怕也只能饮恨吞声,默默咽下这口气了。
哪知道齐帝这次竟然破天荒的因为臣子而处罚了晋王,虽然明旨上面是写着管束纵容下人不力,但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事儿原本就是晋王指使,好在圣人还给晋王留了两分颜面。
旁观者如此,晋王心中却并不如此想。
此事原本晋王世子不知情,可是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府里连降罪的圣旨都接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父王也太糊涂了些!他还当夏景行是当初的少年,想下手就下手?”也不瞧瞧夏景行如今的职位,以及他背后站着的近来深受帝宠的燕王。
世子妃常氏对于公爹的固执已经领教过了无数次,特别是当这种特质在大姑姐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之后,她除了庆幸晋王世子是王妃教养长大,无论胸怀还是性情,都堪称宽厚温良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消除晋王父女俩带给他们夫妻以及孩子的不良影响。
“还好这次没出什么大事儿,只怕父王若是不肯收手,再次谋划下手,那就糟糕了。”
晋王世子讶然:“不会吧?这都已经交手多少次了,眼睁睁看着怀化大将军的地位渐渐不能撼动,父王难道真会继续固执下去?”
世子妃却并无晋王世子的乐观:“夫君若是有空,不如去劝劝父王,让他放下成见。原本应该发难的是怀化大将军才是,他才是受冤屈被压制多年,跟父王还有大姐有着解不开的心结。他若下手我还觉得正常,可父王却非要跟他不死不休。”怎么倒好似事情反过来了。
晋王世子深觉世子妃言之有理,果真抽空去劝了晋王一回,只是不但没开解到晋王,反让晋王将他一顿臭骂:“你是觉得你皇伯伯为着外人打你老子的脸,你倒是开心了?不孝的东西!就没见过你这样儿的,自己老子被人扇了耳光,不想着扇回去,反而要跑来劝自己老子息事宁人,你这是藏的什么居心?”
房里侍候的下人见晋王震怒,皆鸦雀无声,只恨不得能当场挖个洞藏匿起来,省得亲眼目睹父子之争,不知如何自处。
晋王世子见劝说不动,不由心灰意冷,只觉多少年来晋王偏疼南平郡主,大约她的亲娘真是晋王一生挚爱,无论晋王妃出身有多高贵,性情有多温婉,多为晋王着想,总归不得他意,就连生的孩子也不能得他欢喜。
有时候晋王世子都忍不住要想,如果长姐是男儿,是不是世子之位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他懒的再跟晋王争辩,默默退了出来,却私下命常氏备一份重礼,悄悄儿送到了夏府。
夏芍药听到是晋王府的礼物,原本想让人打出去的,但来传话的小厮却道:“送礼的说这礼物不是晋王送的,而是晋王世子偷偷送来的,望大将军一定要收下,算是他的一点歉意。”
“晋王府在搞什么?难道这父子俩准备分家不成?”
夏景行比夏芍药更了解晋王:“收下吧。晋王这老头儿固执的就跟石头一样,不但是非不分,且偏执无脑,他连圣人都敢顶撞,这辈子就别想着和解的可能。他若是能向为夫低头送礼,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反倒是晋王世子看的清楚,他可能真心不想与咱们为敌,这才背着晋王送礼。这父子俩想法大异,倒是有意思。”
他还没下手,他们内里倒先乱起来了,倒省了他一番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