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年:“……”
却到底还是拿走了陆一心手里那一把薄荷糖,丢到嘴里嚼的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他已经有点不敢再查下去了。
找到刘玉芳让他这么多年的调查有了突破口,可是这个突破口突破后会发生什么,连他这个自以为已经死了一次的人都开始觉得害怕。
他这趟远门,并不是一趟愉快的经历,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达那个偏僻的小镇,那个他找了三年多的刘玉芳在听到他提到王达钢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他不止拿了那些钱!”刘玉芳枯瘦的手拽着方永年,“我以为那个人给我的钱就已经是全部了,但是现在想想肯定不止!”
方永年没说话。
刘玉芳再嫁了,嫁给了一个年纪比她大很多的鳏夫,那个鳏夫婚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沾上了赌博,赌光了祖产,欠了很多赌债,这几年为了躲债,在同一个地方不会住超过半年。
这些都是俞含枫那边在找刘玉芳的时候查到的资料。
俞含枫还提醒他,她怀疑刘玉芳再嫁的老公染上赌瘾,也是有人预谋的。
“设局的可能性 很大,为的可能就是让她没有精力再去找那个指使她改笔录的人,也可能是为了给我们找她增加难度。”俞含枫这个人做生意的时候也会用一些非常手段,所以对这样的方式很熟悉。
方永年看着明明只有四十多岁却老成了老妪的刘玉芳,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西北边陲小镇郊区的破房子,一个单间,用塑料布加马桶围出了一个卫生间,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户,一进屋子,一股恶臭加异味就扑鼻而来,呛得方永年咳嗽了一声。
这个老妪是当初那起交通事故没有继续深查下去的关键,因为她修改了口述记录,一口咬定王达钢出门的时候重感冒吃了过量的感冒药,再加上尸检结果,整个事故很顺利的就判定了事故责任人,事故保险金下来的速度也特别的快。
“你当时给我打过电话,问我有没有收到过钱。”方永年坐在暗无天日的单间里,手上用了点力,抽出了被刘玉芳拽着的手。
刘玉芳愣了一下。
过去四年,她过得非常糟糕,还算不错的老公死了,家庭没了,重新找了个男人看上的就是他老实巴交的个性和还算丰厚的祖产家底,结果婚前老实巴交的男人婚后一夜之间变成了赌鬼,他们所有的钱都输光了,剩下的就是永无止境的躲债。
她已经快要忘记四年前车祸后,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是什么钱?”方永年追问。
刘玉芳的嘴巴嚅动了两下。
“我……找错人了。”她说的含含糊糊的,“我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
方永年拧眉。
刘玉芳看了方永年一眼,低下头,稀稀拉拉的灰白头发遮住她的表情。
最开始听到王达钢这个名字的激动过去后,她话就变得少了,说一句藏三句。
方永年一哂,变戏法一样的从风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人民币,很整齐的一沓。
“这是一万块钱。”他放到茶几上,“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钱就是你的。”
刘玉芳迅速抬头,已经浑浊的眼睛盯着方永年看了半天,咧嘴:“我当年拿的比这个多好几倍。”
钱太少了,她好不容易遇到个有钱的,一定要一次性要个够,足够她卷着铺盖离开她的男人到另外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你拿钱改了笔录。”方永年不紧不慢,“妨害司法罪是要判刑的。”
刘玉芳的瞳孔迅速的缩了一下。
“刚才进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他不止拿了那些钱,四年前车祸后,你在电话里问我有没有收到这些钱。”方永年看着刘玉芳的眼睛,“这都是证据,我都录了音。”
“这钱不算少。”他上身前倾靠近刘玉芳,“我只要知道车祸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玉芳紧抿着嘴。
方永年不再说话,手指在那一沓人民币上一下一下的敲。
“我不知道什么笔录。”刘玉芳梗着脖子,“那个钱是他们跟我说是达钢的辛苦钱,跟什么妨害司法没有关系。”
方永年歪了歪头。
“是么?”他惯常的慢吞吞的语气,如果陆一心在现场,应该能马上发现他已经不耐烦了。
“那告辞了。”他站起身,把那沓钱拿起来重新塞回风衣里。
刘玉芳半张着嘴。
“你那点消息不值这个钱。”方永年竖了竖风衣领子,打算出门。
他是真的打算走的,一开始来的时候也没指望刘玉芳会马上开口,如果她不肯开口,他是打算回去查另外一条线的,那条当年骗刘玉芳现在的老公进入赌局的线,挖一挖,也能挖到东西。
他只要知 道刘玉芳当年确实是收了钱,就够了。
收了钱,代表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代表他当初看到的,不是幻觉。
刘玉芳就这样半张着嘴看着他,她在用她少的可怜的经验判断,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他站起来的毫不犹豫,转身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一沓人民币,鲜红的颜色,让她心里猫抓一样的难受。
“我本来是想给一个叫做葛文耀的人打电话的。”她在方永年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再也忍不住。
方永年脚步一顿,回头。
“达钢那天出车的时候没有带手机,有一个叫葛文耀的人在他出车后找过他,那个电话是我接的。”
像是怕方永年真的就走了,她说的急急忙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