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尔戬道:“科场舞弊历来皆有,无非是大小而已,今科乡试,他们胆子太大,做的太过明显,吴泌、程光奎、徐宗轼、余继祖、马士龙等几人,都不过是粗通文墨之辈,竟然高中,自然引起众怒,以这几人的情形来看,极有可能是买通考官,而后割换试卷、窜写代改。”
吴明军却是沉吟着道:“王爷,学生认为,此科舞弊案极有可能是件天大的案子,乡试的评卷程序十分严格,要想中榜,仅是割换试卷、窜写代改是没有保障的,而买通考官,则更非易事,主考官、房官、内监、内收掌,都要层层打点到位,除了主考官,其他官员又多是从两省各府、县临时调来充任,这些个地方官员,有的是为钱所动,有的是受人所托,亦有上官压下来的,种种情形复杂万分,欲一审而定,非得有霹雳手段。”
胤祯闻言,不由瞅了吴明军一眼,这人话不多,看似沉闷,但出言便能切中利弊,倒是个人物。
嫌疑舞弊的四十余生员都是盐商巨富、官宦显要子弟,皆是住在各府的府城,接到快马、快船通报,虽然尽自惶恐,忐忑,却无人敢抗令,尽皆按时赶到扬州。
十一月初八一早,复试便在扬州府学举行。
张鹏翮亲自出题,为防舞弊,考场警卫森严,四周皆有兵丁严密监视,一众考生皆是富家子弟,平日里骄纵散漫,何曾经历过这种肃杀的场景,一个个俱是惴惴其栗,无法下笔,一天考试下来,竟然有八人交了白卷,阅卷后,合格者仅有十二人。
结果一出,考场一众官员不由面面相觑,梁世勋起身一揖道:“张中堂,似此复试,颇为不公,此等生员在此森严氛围下,便有十分才,亦只能展出三分。”
张鹏翮瞥了他一眼,才缓缓而道:“所谓的合格者,不过是文笔通畅,词能达意而已,稍优者不过、三、四人,梁大人若有意见,尽可把落卷逐一看看,错字连篇,信口雌黄者比比皆是。”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愤然道:“说句狗屁不通,亦算是抬举他们了,似此等文章亦能中榜,我不得不佩服你们——胆大。”
一听张鹏翮连粗口都爆出来了,一众官员登时都噤若寒蝉,梁世勋亦是讪讪的坐了回去,胤祯出来时,脸上打了不少的粉,看起来一脸苍白,他身份最尊贵,独自端坐在最后一案,见此情形,提笔写了张字条,着人传给张鹏翮。
张鹏翮看过之后,又对那十二名合格生员道:“你们年龄最小者,亦是二十有八,应该都已成家,把各自正房的闺名,小孩的生辰,年龄都写清楚,着人去查核。”
一听张鹏翮这话,立刻便有两人傻了眼,楞楞的发呆,这二人都是枪手,尽管对顶替的对象情况背的很清楚,却没料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盘查,大户人家女子的闺名一般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只有自己极亲密的家人才清楚,而且平日里也极少叫唤名字。
一众官员一看这情形,都明白过来,不少官员是低着头暗笑,这位十四爷也真能瞎搞,竟然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法子来查冒名顶替的。
两江总督噶礼却是大为羞恼,才合格十二人,居然还有两人是冒名顶替的,他一拍惊堂,喝道:“来人,把这两个冒名顶替者押上前来。”
立刻便有四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扑上前去,手脚利落是将两名失魂落魄的枪手押到堂前跪下。
噶礼恨恨的问道,“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一路考来,皆是五人结保,既有廪生担保,又需知县推荐,入场又须点名,考后还须填写履历,你二人是如何冒名顶替而来的?从实招来!”
结果,两名冒名顶替者的交待,让一帮官员集体失声,这二人皆是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一路代下来的,堪称一条龙服务,二人才学一般,逢考自有家主打点,待遇又十分优厚,二人亦是死心塌地,甘为枪手。
(未完待续)